緋晚是真不明白,為什麼在如此密閉的房間裡,在這樣勢單力薄的情況下,虞聽錦還能發出這樣愚蠢的威脅。

她既然敢讓小蕙進來,就是不怕一切被小蕙看到。

她震驚於虞聽錦的蠢。

跟進屋的小蕙,卻震驚於昭儀娘娘的狼狽了。

……發生了什麼!

小主不是在跟昭儀娘娘解釋誤會嗎。

為什麼昭儀娘娘臉色慘白,衣衫不整,頭髮蓬亂,臉上帶著巴掌印,人像喪家老狗似的縮在角落裡,說話的聲音還像破風箱?

而且……

而且軟弱可憐的昭小主,怎麼忽然……說昭儀娘娘蠢?

是她聽錯了嗎?

“小主??”

小蕙呆呆看向緋晚。

緋晚卻親切牽起她的手,帶著她走向虞聽錦。

“來,我在打她洩憤,小蕙你也一起打。”

小蕙頓時呆成木雕。

比自己刻出來的木雕還像木頭。

“小蕙,不要怕,我今天教你一個道理——

她們這些所謂的主子,和咱們一樣,都是兩隻眼睛一張嘴,沒什麼了不起的。

她們能打我們,我們也能打她們。

而且,咱們常年做活,比她們力氣大,打得疼。

不信你試試,看她疼不疼。”

虞聽錦驚了:這賤婢如何敢教導另一個賤婢打主子!

小蕙更吃驚:我遇到了這種事,還能活命嗎!

只是還沒等她反應過來,緋晚已經拉著她的手,直接拍在了虞聽錦臉上。

“嗬……你敢……你們……”

虞聽錦憤怒地嘶啞喊叫,卻因為喉嚨受損,聲音微弱。

緋晚道:“小蕙,還記得你怎麼進的辛者庫嗎?”

“……”

怎麼進的辛者庫?

小蕙因為過分的震驚和緊張害怕,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卻因緋晚的引導,在緋晚溫柔目光的鼓勵下,慢慢地,回想起自己入辛者庫的緣故。

她原本是錦繡閣的粗使宮女。

年紀小,膽子也小,只知道聽話幹活。

捱了欺負,也不敢作聲。

一次,她不小心打碎了管事姑姑的心愛花瓶,被姑姑狠狠針對收拾了一通,從此就成了眾人欺凌的物件。

幹最髒最累的活,吃別人的剩飯,穿別人的舊衣,每每辛苦一天累得要死,晚上還要被使喚去頂替別人上夜。

上頭的侍女太監打她罵她,同級的宮女內侍欺負她,捉弄她取樂。

冬天推她進湖水。

夏天讓她頂著烈日出去跑腿。

大風裡掃落葉。

大雪裡跪在地上擦院子石磚地。

後來錦繡閣住進了新進宮的小主。

就是後來的春貴妃娘娘。

那時候娘娘只是個才人,嬌俏,活潑,待人似乎也很好,經常賞大家東西。

有一次贊她院子掃得乾淨,還賞了她一塊糕餅。

她以為終於有人能統領錦繡閣了。

自己也能少受些欺負。

卻沒想到,入宮後的第一頓毒打,就是春才人給她的。

那夜,她又被人使喚,頂替人家值夜。

那個晚上風很大,屋簷下的燈籠被刮掉一盞,撞到窗上,引燃了窗紙。

她及時發現並連忙大叫示警。

為了保護屋裡的主子,她衝上去直接用手拍打火焰,努力滅火。

有驚無險,火只燒了半扇窗子就被撲滅,她的手和胳膊被燙傷嚴重,可是卻為自己成功阻止險情而鬆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