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起身,她立於學堂屋簷下,遠遠的瞧見夫子前來,便是深深一揖。

王夫子年紀大了,他拄著柺杖,到了近前,看清來人,這才對她微微點頭。

王夫子帶著李傳真去了旁邊的耳室,此處是王夫子教學之餘,休憩喝茶用的小室。

師生席地而坐,靜默無言。

王夫子審視著李傳真,目光久久停留在她遮掩起來的脖頸處,他率先開口道:“誒,老夫原以為你不會再來讀書了,不曾想你還有這份向學之心,甚好。

既然你已經入了這場亂局,也不要再多想什麼。”

李傳真依然沉默以對,她始終低著頭,王夫子看不到她的表情。

“你我師生一場,聽老夫一句勸,勿要懷恨在心,安心做事,往後再如何艱難,總會有你的一條活路,你”

李傳真的頭低的更深,她卑微道:“夫子說的是,我能活下來全賴大人們的恩德善心,傳真心中無怨,不敢有恨。”

王夫子捋了捋長鬚,深深的嘆息一聲,他目光深沉的看著李傳真低垂的頭顱,緩緩說道:“你,當真無怨麼?若是無怨,那便是最好,你尚且還有一線生機,若是學你父親那般,心懷怨懟,恨意滔天,非要以卵擊石,寧死不屈,便是一條死路了。”

李傳真握緊拳頭,而後又緩緩鬆開,她笑道:“是,傳真無怨,成王敗寇,強者為尊,大人們能看上我,讓我能為村子出一份力,是傳真的榮幸,何來怨氣之說?

父親是父親,我是我,傳真是個識時務的人,夫子多慮了。”

見她笑了,夫子也笑了起來,他接著說道:“傳真,你不必瞞我,你若有心結,在老夫面前儘可直說無妨,我也可以為你出出主意。

說起來,老夫其實與你父親關係甚好,當年我也這樣勸過他,可惜他聽不進去,你比他強,相信你未來也會比他走的遠。”

夫子忽然湊近她,他表情嚴肅,問道:“傳真,此處並無第三人在,你儘可與我交心,我最後問你一句,當真無怨麼?”

李傳真以頭搶地,誠心道:“傳真敢對天發誓,我心中絕無無半分怨恨!

多謝夫子還記掛先父,父親大人有夫子這樣的親朋摯友,相信他老人家在天之靈,定會含笑九泉的。

夫子不必擔心我,傳真自幼胸無大志,不過是俗世中的一葉隨波逐流的浮萍罷了,大人們只要願意留我一家人的性命,傳真便是肝腦塗地也無怨無悔。”

王夫子終於發自內心的笑了起來,他伸手扶起李傳真,點點頭,道:“好,你做的很好,記著,日後不管誰問你,你都要像今日這般回答。

你真是懂事了,比你父親想事情想的透徹許多,他是太過剛直,不然,何至於此......”

話說到動情處,王夫子抬手擦擦眼角,李傳真也是感動不已,她拱手道:“夫子,還請勿要太過傷懷。”

王夫子不好意思的笑笑,隨即又緩和了一下語氣,柔聲說道:“老夫其實一直都是不贊成村長他們這種殺雞取卵,揠苗助長的做法的,此法滅絕人性,慘無人道,實乃是毀人根基,強行提升武道之絕路。

唯有萬中無一的武道天才,心性狠絕之輩才能熬得下來。

你能活下來,我很意外,以往,確實是我看走眼了,你不愧是他的孩子,果然生來不凡。”

李傳真態度謙卑,她沉聲道:“夫子謬讚了。”

王夫子看著似乎毫無怨言,卑微伏地的李傳真,嘴角幾不可察的勾起一絲笑意。

他語帶深意的低聲道:“不,老夫很少如此看好一個後輩,你確實很不錯。只可惜,你命有此劫,還是多想開些吧,接受命運,大宗師的強大不是你能抗衡的。

傳真,老夫本不願與你多說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