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姻親。”子中笑道:“不敢欺老丈說,那玉鬧妝也即是敝友魏撰之的聘物,非是聞舍人的。聞舍人因為自己已有姻親,不好回得,乃為敝友轉定下了。是當日埋伏機關,非今日無因至前也。”員外道:“大人雖如此說,甥女豈肯心休?必得聞舍人自來說明,方好處分。”子中道:“聞舍人不能復來,有拙荊在此,可以進去一會令甥,等他與今甥說這些備細,令甥必當見信。”員外道:“有尊夫人在此,正好與甥女面會一會,有言可以盡吐,省得傳遞訊息。最妙,最妙!”
就叫前日老姥來接杜夫人,老姥一見聞小姐舉止形容有些面善,只是改妝過了,一時想不出。一路想著,只管遲疑。接到間壁,裡邊景小姐出來相迎,各叫了萬福。聞小姐對景小姐道:“認得聞舍人否?”景小姐見模樣廝象,還只道或是舍人的姊妹,答道:“夫人與聞舍人何親?”聞小姐道:“小姐恁等識人,難道這樣眼鈍?前日到此,過蒙見愛的舍人,即妾身是也。”景小姐吃了一驚,仔細一認,果然一毫不差。連老姥也在旁拍手道:“是呀,是呀。我方才道面龐熟得緊,那知就是前日的舍人。”景小姐道:“請問夫人前日為何這般打扮?”聞小姐道:“老父有難,進京辨冤,故喬妝作男,以便行路。所以前日過蒙見愛,再三不肯應承者,正為此也。後來見難推卻,又不敢實說真情,所以代友人納聘,以待後來說明。今納聘之人已登黃甲,年紀也與小姐相當,故此愚夫婦特來奉求,與小姐了此一段姻親,報答前日厚情耳。”景小姐見說,半晌做聲不得。老姥在旁道:“多謝夫人美意。只是那位老爺姓甚名誰,夫人如何也叫他是友人?”聞小姐道:“幼年時節曾共學堂,後來同在庠中,與我家相公三人年貌多相似,是異姓骨肉。知他未有親事,所以前日就有心替他結下了。這人姓魏,好一表人物,就是我相公同年,也不辱沒了小姐。小姐一去,也就做夫人了。”景小姐聽了這一篇說話,曉得是少年進士,有甚麼不喜歡?叫老姥陪住了聞小姐,背地去把這些說話備細告訴員外。員外見說許個進士,豈有不攛掇之理?真個是一讓一個肯,回覆了聞小姐,轉說與杜子中,一言已定。富員外設起酒來謝媒,外邊款待杜子中,內裡景小姐作主,款待杜夫人。兩個小姐,說得甚是投機,盡歡而散。
約定了回來,先教魏撰之納幣,揀個吉日迎娶回家。花燭之夕,見了模樣,如獲天人。因說起聞小姐鬧妝納聘之事,撰之道:“那聘物元是我的。”景小姐問:“如何卻在他手裡?”魏撰之又把先時竹箭題字,杜子中拾得掉在他手裡,認做另有個姐姐,故把玉鬧妝為聘的根由說了一遍。齊笑道:“彼此夙緣,顛顛倒倒,皆非偶然也。”
明日,撰之取出竹箭來與景小姐看,景小姐道:“如今只該還他了。”撰之就提筆寫一柬與子中夫妻道:“既歸玉環,返卿竹箭。兩段姻緣,各從其便。一笑,一笑。”寫罷,將竹箭封了,一同送去。杜子中收了,與聞小姐拆開來看,方見八字之下,又有”蜚蛾記”三字。問道:“‘蜚蛾’怎麼解?”聞小姐道:“此妾聞中之名也。”於中道:“魏撰之錯認了令姊,就是此二字了。若小生當時曾見此三字,這箭如何肯便與他!”聞小姐道:“他若沒有這箭起這些因頭,那裡又絆得景家這頭親事來?”兩人又笑了一回,又題了一柬戲他道:“環為舊物,箭亦歸宗。兩俱錯認,各不落空。一笑,一笑。”從此兩家往來,如同親兄弟姊妹一般。
兩個甲科與聞參將辨白前事,世間情面那裡有不讓縉紳的?逐件贓罪得以開釋,只處得他革任回衛。聞參將也不以為意了。後邊魏、杜兩人俱為顯官,聞、景二小姐各生子女,又結了婚姻,世交不絕。這是蜀多才女,有如此奇奇怪怪的妙話。卓文君成都當壚,黃崇嘏相府掌記,卻又平平了。詩曰:
世上誇稱女丈夫,不聞巾幗竟為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