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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苒的喘息越來越沉重,這一夜她一直在疲於奔命,就沒有好好休息過。對方這回顯然是吸取了上一次的教訓,不知使了什麼手段,就像黏在身上的狗皮膏藥一樣,怎麼也甩不掉。按理說,這都入夜了,他們應該更難追蹤才是,怎麼反而變得更加聰明瞭?

她不知道做殺手這一行,多數行動都在夜間進行,大部分人的夜視能力都普遍高於常人。更何況他們手上有一種從螢火蟲中提煉出的秘製藥粉,一旦沾染在衣裳上,就會在夜裡放出熒光,最多可以持續半個時辰。

阿苒在深山狩獵多年,同樣是追蹤與反追蹤的行家,很快就猜到自己已經被人標記。只不過她猜錯了方向,以為是自己沾染上什麼特殊氣味,對方恰好都是屬狗的,鼻子靈光得不得了。是以無論她躲在樹上,還是藏於灌木後,都會被輕易發現。

阿苒立即就想躲到水裡去。山間溪流不少,尤其是大雨過後,林間滿是溼氣。她剛尋了最近的一處溪流,深淺也恰到好處,正準備縱身躍入,後面又是兩道疾風擦著屁股閃過。

不要臉,追不上就用暗器!

阿苒心中暗罵不已,完全忘記了自己之前在熊洞裡是怎麼卑鄙無恥的用暗器對付別人的。她咬了牙又強撐著自己在樹林裡繞了一圈,隨著時間的流逝,自己可以明顯得感覺出對方體力正在劇烈的消耗。前頭還追殺的風生水起,一副不捉住她誓不罷休的模樣,現在只能聽到身後傳來的厚重喘息以及雜亂無章的步法,就連飛鏢的準頭也下降了許多。

可沒過多久,阿苒自己也高興不起來了。遠處的狼嚎聲一陣響似一陣,她不知道院子那邊的情況如何,自己的體力也快要接近極限。阿苒不斷鼓勵著自己繼續前行,只有她儘可能的分散對方的注意力,謝家眾人存活下來去的希望就越大。阿苒已經忘記了時間,只覺得自己的心跳越來越快,耳邊風聲呼呼作響,眼見前面一處流瀑碧潭,當下毫不遲疑縱身躍入。

哪怕只有一會兒也好,就算被淹死她也不想再這樣被永無止境的追著跑了。

冰冷的潭水刺激著她的肌膚,正月裡山上一點也不暖和,大半夜裡的寒潭讓她如墜冰窖。就在她覺得自己快要死掉的時候,身體裡一股柔和的力量慢慢溢了出來,一點一點溫暖了她的四肢。

阿苒順著水流往前遊走,潭底並非漆黑一片,而是透著微微的光。阿爹說過,這山上所有的寒潭溪流都是相通的,最終流向的是望天崖下的萬丈深淵。她盡力擺動著雙腿,迫使自己往上游去,剛浮出水面,才抹了一把臉上的水,就聽到一個極其好聽的聲音冷冷地問道:“你怎麼在這裡?”

阿苒嚇得差點又掉下去,好容易穩住身形,剛睜開眼,卻差點被眼前的景色驚呆了。

如果說謝瀾曦是風姿如畫,司馬珏精緻無暇,就是桓蕸之亦是英挺俊秀正少年,那麼眼前這人卻好比遠山上的冰雪,眼瞳是幽深的黑,冷漠得沒有一絲人間煙火氣。這樣的人只要看過一眼,就難以忘懷。他看起來最多二十出頭,介於少年與青年之間,渾身赤luo的立在水中,身體勁瘦而有力,露在水面上的腹肌清晰卻不顯得糾結突兀,腰間的線條舒展流暢,一直延伸到水下。

這潭水清澈見底,碧波盪漾,以阿苒的視力,完全可以清晰地看到對方漂亮的腰線下那修長筆直的雙腿。最令人驚奇的是,他根本就沒有依靠擺動雙腿懸浮自身,只是那樣靜靜的立在水中,如履平地。如此美麗而強大,就像雪山之巔孤高冷漠的頭狼,雖然沉默卻渾身散發著危險的氣息。

阿苒只覺得那雙眼睛似是在哪裡見過,連聲音也頗有些耳熟,可她就是不記得這張臉。這樣強烈地違和感不是第一次遇到了,當初阿樹出現時,她幾乎是立即就察覺到了不對。只不過上次是同樣的臉,不同的人,這次是同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