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康還不知道自己離危險越來越近,連日的顛簸讓她從頭到腳都不舒服,卻偏偏憋著一口氣,一定要讓兒子的親事有著落了才肯回去。她正按著撫著額角有些心神不定,忽然前方傳來一陣巨響。南康連忙推開車窗探頭望去,之間從兩側山坡上滾下來的石塊砸中了前面開道的車馬,眾人避之不及,一時間車隊被完全衝散,場面一片慌亂。

南康大驚失色,心知此時坐在車中才是死路一條。剛要推開車門,車身驀地一陣劇烈震動,她連忙扶著車門,高聲叫道:“桃芝,桃芝!”

外面傳來婢女們的尖叫聲哭喊聲,南康乘坐的牛車彷彿發了瘋似的飛快的往前竄去。

……

何意果然如他所說的那樣,對阿苒百依百順,只要是她想要的,最遲第二天總能出現在少女的面前。但像刀劍匕首這種,阿苒提了幾次,他也沒有做聲。阿苒與何意相處了這些天,漸漸摸清了他的脾氣。只要她不觸及他的底線,阿苒怎樣刁難他,他都沉默的接了下來,並竭盡所能滿足她。

阿苒哪裡肯老老實實跟著他回何氏劍門,每看到一處景緻,便讓何意帶她去玩。她體內五臟六腑被何意進階時的強大劍意所傷,雖然能說會動,但臉色始終雪白,精神也總是不濟,一天裡睡得多醒的少。何意看起來冷漠,對她卻真是無微不至的照顧,連阿苒自己也挑不出毛病。

而此時,她就躺在一輛舒適寬敞的馬車裡,伏在車窗前看著沿路的風景,一面有一搭沒一搭的與坐在車前的何意說話。最初她傷勢最重的那幾天,都是何意主動和她說話,似乎生怕她一睡不醒似的;等到她傷勢漸漸好轉,何意的話便明顯少了許多,多數的回答都是“嗯”,“好”,“我知道了”。

忽然,前方遠遠揚起一陣煙塵。

何意皺了皺眉,將馬車往路邊挑了個安全的地方停了下來。只見一輛失控的牛車正拼了命的從另一條岔道里奔了出來。那牛車裡似是傳來一陣女子的尖叫,阿苒從他身後探出頭,看著何意不動聲色的側臉,眨了眨眼問:“怎麼停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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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1':古代牌匾的書寫一般是從右往左。

111 遇劫(下)

何意見那牛車發瘋了似的衝向自己這邊,微微側頭道:“不要出來。”他身形陡然暴起,整個人如一道閃電疾馳而過。以阿苒強大的視覺捕捉能力,也只能勉強看到他以極快的速度揮劍刺入牛首。也該是南康不幸中萬幸,她所在的牛車是一種馭八牛的雲母車,只有親王品級以上才有資格乘坐。南康雖心高氣傲,也知道出門在外要低調行事,便特意將牛數減半。早在遭受襲擊之時,那些牛馬牲畜受了驚嚇,掙開韁繩亂作一團,踩踏了不少人。南康這輛雲母車四頭牛跑了三頭,最後剩下的那頭因身體韁繩纏住掙脫不得,只能帶著車身橫衝直撞。

何意一劍正中牛首,由額心刺穿頭骨直入脊髓,整個人以牛身為緩衝,被巨大的衝力連連逼退數十步。這山道狹窄,一側是山壁,一側是懸崖,眼看那牛車就要將他頂出山道,青年白衣勝雪,衣袂飄飛,渾身內力釋放到了極限,終於在最後一刻硬生生將牛車剎住了。他這一劍,無論是角度的選擇,還是力道的把握都堪稱完美,整個過程行雲流水,看起來毫無破綻。阿苒怔怔的望著青年力挽千鈞的身影,心裡五味陳雜。何意並不知道自己這一劍結結實實的擊碎了阿苒隱藏在心底的最後一絲僥倖。他待身形穩住後,一手按住牛角,將長劍從牛首中抽出,隨即反劍入鞘,看也沒多看那牛車一眼,直接轉身走向自己的馬車。

南康在牛車裡跌得七葷八素,差點沒吐出來。好容易察覺到牛車停了下來,整個人猛地向前撲倒。她這一輩子從沒有覺得自己離鬼門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