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的身子微微一僵,飛快的轉過頭來怔怔的望著阿苒,那雙琥珀色的貓眼微微張大著。他垂下眼眸看了看手中都快窒息的灰兔,捏住兔脖的手又縮了回來,漫不經心的道:“既然如此,我就勉為其難的留下它吧。”

阿苒剛將水倒入陶鍋中,聽到這話,不由抬起頭看了他一眼,微微挑眉道:“一會要,一會不要的,我水都燒上了,到底吃不吃嘛?”

司馬珏一臉嫌棄的道:“這傢伙這麼臭怎麼吃,還是先養兩天,等洗乾淨了再說吧。”說著,那隻肥胖的灰兔就被無情無義的直接扔了下來,連著翻了幾個跟頭,滾到了阿苒的腳邊。

阿苒燒上了水,正準備製作箭矢,一低頭看到腳邊毛茸茸的一團,正含著淚怯生生的望向自己。一人一兔大眼瞪小眼,好半晌,阿苒用兩根手指拎起灰兔,皺眉道:“確實要洗洗。”

灰兔順著她的眼光望向那鍋正在往外冒熱氣的熱水,渾身的毛都炸了起來。它拼命的蹬著後腿,眼見掙脫不出,長長的耳朵耷拉下來,豆大的淚水一滴一滴的落了下來。阿苒摸了摸它的腦袋,轉頭朝司馬珏嫣然一笑:“看吧,和你那時候真是一模一樣呢。”

司馬珏哼了一聲,抱著手扭過頭去。冷冷道:“哪裡像了……”話雖如此,可人卻還是忍不住悄悄轉過眼來,怔怔的望著正笑得開懷的少女。

他已經很久很久沒有看到她這樣的笑容了。

火光映在她的臉上,長長的睫羽微微翹起,那樣溫柔又快活的眼神。如果看向的是他就好了。

那隻灰兔膽戰心驚的被阿苒按在木桶裡就著熱水洗了個澡,只小心的避開了那隻受傷的後腿。在察覺到自己似乎並沒有要被拿去燉湯之後,它總算放下心來,呼嚕呼嚕甩了甩身上的水漬,溫順的伏在少女的手下享受著對方的擦拭。可是不知為什麼,出自生物本能的警覺。灰兔驀地張大了眼睛回頭四顧,背脊上的毛髮都倒豎起來,這種感覺就好像自己正在被一條陰森邪惡的毒蛇所窺視。

阿苒見灰兔越發不安的扭動著身子,似是拼命的躲避著什麼,不由轉頭一看。正對上少年陰沉沉的目光。司馬珏見阿苒回過頭來,立即無辜的眨了眨眼,撒嬌道:“阿苒,我餓了。”

少女額角的青筋微微跳動著。

這傢伙可真是善變啊,虧她之前居然還對他那強勢作風而小小驚嚇了一下,現在看來完全沒有必要擔憂。無論那傢伙身上發生了多大的改變,他的本質還是個孩子。其實仔細一想,有個這樣會撒嬌會依賴的弟弟也不錯。前提是他像現在這樣安安靜靜的,不給她添亂。

阿苒拍了拍手,隨便應付了兩聲道:“知道啦。知道啦,昨天還剩下一點狐狼腿肉,還有一些野蘑菇,今晚就暫時將就一下罷。”說著便起身去準備晚飯。

彷彿察覺到少年那不善的目光似的,那隻灰兔連滾帶爬的跟上了阿苒。阿苒低頭一看,腳邊那灰兔又縮成了小小的一團。似是抓著自己不放。她心中微微一軟,將它抱了起來。親了親它的小腦袋,將它放到了司馬珏身前的毛毯上。柔聲道:“姐姐現在要去弄點吃的,你先跟這傢伙一起玩吧。”

不要啊!

灰兔心中掀起了驚濤駭浪,就差沒尿出來了。

司馬珏那雙漂亮的貓眼慢慢眯了起來,他朝阿苒微微一笑,溫柔接過了這隻肥嘟嘟的灰兔子。若是讓旁人見了他此時的笑容,一定會被那舉世罕有的精緻秀麗所驚豔,可落在灰兔眼中,卻彷彿是一頭朝自己吐著蛇信的毒蛇,正慢慢呲起那可怕的獠牙。

“放心吧,我會好好和它相處的。”少年如是說著,一面微微垂下眼眸,認真的盯著灰兔的腦袋,伸手輕輕撫了上去。

被阿苒親過的地方呢。

他若有所思的想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