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過天,秦重帶著小妮子,來到了驍騎營。

劉子浩的事,還沒有定論。作為當事人,崔家夫婦也走不了。因為秦重的關係,夫婦倆倒也沒受罪,好吃好喝的招待著。住的也不是牢房,而是專門撥了一頂帳篷,安置在大營的西邊角落。如今五月天,不用擔心凍著。

小妮子見到爹孃,頓時哇哇痛哭。在秦家,小妮子表現的很懂事,超出了她這個年齡的成熟,讓人看著心疼。而此刻,終於見到親人。心中的驚怕,彷彿決堤的洪水,再也控制不住,撕心裂肺的大哭出來。

一家三口抱頭痛哭,秦重站在一旁,也不由紅了眼睛。

而這時,小妮子忽的一下衝到秦重面前,撲通跪倒在地。

“秦重哥哥,謝謝你救了我爹孃。”說罷,砰砰磕頭。

“快起來,快起來。”秦重有些失措,連忙一把扯起了小妮子。

崔家夫婦有些迷惑,怔怔的倒也沒有出聲。小妮子發洩了一通,整個人都輕鬆了下來。拉著爹孃坐下,將整件事得來龍去脈,一五一十的講了一遍。

直至此時,崔家夫婦恍然大悟,連聲向秦重道謝。

“你們在此說說話,我去營中轉一圈兒。”秦重告辭出來,長出一口氣。合著被人感激致謝,也是一件挺累的事。怪不得江湖俠士,歷來行善不留名。被人感激來感激去,左磕一個頭,右磕一個頭,光是應酬也能臉笑僵。

秦重無聊的吐槽著,找到了正在酣戰的老鬼。

“買定離手,買定離手。”老鬼高舉著骰盅,雙眼通紅。

“開,開,開。”周圍七八個人,個個都是雙眼通紅,聲嘶力竭的喊著,狀態癲狂。眼裡除了骰子,再看不見其他。

老鬼抱著骰盅,嘩啦啦一陣搖動,“嘭”的一聲扣在桌上。

目光兇狠如狼,竟隱隱透著血光。

老鬼狀態不對,秦重立時一皺眉,心道,外面是晴天啊。

老鬼曾受過傷,每逢陰天下雨,疼痛難忍。而每到這時,老鬼就會變的分外暴躁,抽刀砍人的事情,都曾經發生過。按說,這樣的傷病,早該離開軍伍,回家去了。一則,軍隊不養廢人;二則,回家好好休養。

但是,老鬼沒家,無處可去。另外,老鬼一身本事,早年在戰場上,立下戰功無數。多少老兵甚至是軍官,都是他親手帶出來。有這份香火情,無人敢驅逐老鬼,調他到沙苑監來,就是給了他一個養老之地。

“老鬼,你沒事吧?”秦重有些擔心,輕聲問道。

“老子有甚事?”老鬼一翻眼皮,不屑的說道。

“我準備釀酒,最烈的酒。”秦重認真說道。

“且。”老鬼一撇嘴,就當聽了個笑話。

老鬼曾說過,早年間遇到過一位名醫,一心想要治好他的傷。然而,耗時數月,藥吃了不少,卻也未能盡愈。老郎中最後嘆道,他的傷是溼寒所致,唯有水火相濟的靈藥,才能拔除寒毒。世上水火一體的靈藥,就是烈酒。

然而,世上的酒水,都太綿軟,毫無用處。稍能緩解傷痛的,只有塞外草原的燒刀子。但是,即便是燒刀子,距離老郎中所說的烈酒,也是差之甚遠。

當初,秦禹田起意釀酒,一多半的原因,就是因為老鬼。

“你別不信,我真的要釀酒。”

“扯淡。”老鬼登時怒了,“釀什麼酒,要做個釀酒匠嗎?”說著,一腳踢向秦重,嘴裡不耐煩的喝道,“滾滾滾,給老子滾遠點兒。”

秦重受了一腳,看了老鬼一眼,默默轉身向外走去。

秦重一走,老鬼愈加煩躁,“啪”的摔了骰盅,“不玩了,不玩了。”

眾人都知他性情,也不敢奓刺,收拾了銀錢,去別的桌子玩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