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牆回到自己的院子,秦重覺得身心疲憊,只想倒頭就睡。然而躺在床上,卻怎麼也無法入睡,翻來覆去都是邱旻臨死的畫面。有生以來,第一次面對死亡,這對秦重心理的衝擊,巨大到不可想象。

在秦重的認知裡,他就是生死輪迴的一次例外。

神奇的世界,冥冥中自有軌跡。無論帝王將相,還是販夫走卒,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宿命。

因而,他從未思考過自己的未來,甚至,他還懵懂的認為,自己活在一場遊戲裡。

雲霓的出現彷彿一道明光,給了秦重心靈的悸動,令他生出了得到的慾望。

而今夜,他終於認識到生命的脆弱。

沒有力量的保護,生命就如風中燭火,隨時都會熄滅。

就如邱旻和邱家,在權貴的棋盤中,只是隨意丟棄的一枚棋子而已。

這個世界沒有公道,只有利益。

也不知什麼時候,秦重迷迷糊糊的睡了過去。不過睡的極不踏實,夢裡各種妖魔鬼怪,飛天遁地叱吒風雲。更有莫名出現的另一個世界,莫名的男男女女,親密無狀放浪形骸,行走在光天化日之下。

再一睜眼,已經天光大亮。秦重略略回神兒,騰的一下跳下床。

趴在視窗大叫:“三飽兒,三飽兒。”

“少爺何事?”三飽兒半睜著眼,迷迷糊糊的走到窗前。

“你一會兒去趟作坊,取些金銀回來。”秦重要去延州,自然要準備點盤纏。

“要錢幹甚?”一提到錢,三飽兒頓時睡意全無,眼睛警醒的盯著秦重。

“少爺我要去延州。”秦重說道。

“延州?”三飽兒一愣,這名字他知道,至於在哪兒,完全不清楚。

“我要千里救父。”曾經看的戲文裡,不都是這樣說麼?

“啊?”這一下,三飽兒徹底嚇醒了。“老爺怎麼啦?出了何事?可是被党項人抓了?”

“滾蛋。”秦重罵了一句,沒好氣的說道,“你爹才讓党項人抓了。”

今年自開啟春以來,沙苑監傳說最多的事,就是要和党項人開戰了。邊軍到此選馬越來越頻繁,帶來的訊息中也是備戰備戰。大規模的戰役還沒有發生,幾十人上百人的小戰鬥,幾乎天天都有。

“誰爹讓党項人抓了?”冷不丁,又一個腦袋擠倒了秦重窗前,卻是高士先。

“怎麼還不去找你的小道姑?”秦重翻個白眼,心道,你他孃的真會接話。

“咳咳咳。”高士先頓時大囧,連連咳嗽掩飾著尷尬。

“且,門兒都沒進去。”三飽兒聞聽,頓時撇了撇嘴,小聲的嘟囔起來。

“三飽兒,信不信小爺買一百個肉包子,讓你一頓吃完?”高士先擼胳膊挽袖子,眼神十分不善。

“呦呵?”秦重眉頭一挑,惹起了好奇心。三飽兒啥時候和高士先,竟已經如此熟慣了?

“就是沒進去嘛,讓人給打了出來。”三飽兒嘴快,登登說完撒丫子就跑。

昨日,三飽兒帶著高士先,找到了長青觀。

這是秦重的安排,雖說自家未婚妻被人惦記,讓秦重心裡不爽,但高士先性情豪爽,心思單純,這很對秦重的脾氣,是以不願藏著掖著。再說了,高士先一個單相思的直男,對秦重毫無威脅。

長青觀在大荔縣城外,規模宏大殿宇成群,香火旺盛,信徒如織。

青雲散人乃是華山道七子之一,輩分極高。此次來到大荔縣,更是奉旨辦差,身份貴重。

長青觀屬於華山道支脈,自然隆重接待,奉以最高規格。但長青散人素喜清靜,不耐繁文縟節,選擇了較為偏僻的後院,作為暫時清修之所。並且特別交代,不接受任何人宴請和拜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