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身羅漢不由驚駭,重又跪倒,昔年混元祖師在日,對門人弟子固然一向維護,然違逆師命者向來必受重罰,當年以女梟神之恩寵,一旦不遵師命不肯下嫁,都得躲到天山寒谷避居。

法元也不敢抬頭,俯身言道:“恩師恕罪,我自投靠五臺門下,皈依祖師駕前,無不謹遵恩師諭旨,不敢有違,蔣三姑雖曾有負於我,但恩師已有明令,法元怎敢不遵,只是日前我掛單太原延壽寺,不問世事,安心參禪,然靜極思動,打算前往川西雲遊,看望幾個昔日的舊友。

哪知還未出城,在南門樓前遇到一醉漢撒潑,近前一看,居然是昔日峨眉仇敵的醉道人,那廝一味吃酒耍橫,十好幾個漢子攔他不住,轉眼到我近前,還吐了我一身腌臢穢物,我本打算放劍砍了這廝,看他酒醉乏力,不願趁機欺他,被人恥笑,便折轉往東,打算從東門出城。

沒成想,還未到東門,遠遠又看見一人,乃是白眉和尚的大弟子,喚作采薇僧的朱由穆,他雖然功行勝我,我也不懼了他,只是街巷之中人多且雜,怕引起物議,乾脆避之西向,想從西門出城。

好巧不巧,在西門附近又遇到昔日的一個對頭,乃是蘇州東洞庭山嚴瑛姆的衣缽弟子姜雪君,她看似十二三歲官宦人家的小姐,實則已經修煉多年,成道亦有二三百年,和青城派的極樂真人一樣,以道家成形嬰兒,遊戲人間,我看事有蹊蹺,多了心眼,也未敢靠前,直走北門出城,本想繞個大圈,再往南行。

出城之後心中不安,覺得十分蹊蹺,乾脆就暫不南下,就近回五臺故地,訪尋老友,拜謁恩師墓冢。哪知途中遇到這司徒父子,不知怎的,無名火起,惡向膽生,把師父嚴令拋棄一旁,法元知罪,請恩師責罰,不敢有怨言。”

坤元聽罷,聯想到此前四門山之行,誅殺朱洪前,朱洪也曾說過遇到一個無名高僧之事,加上今日法元所遇,愈加篤定心中的猜想。峨眉與佛門聯手不是秘密,但沒有五臺等旁門的乖張,他們也難以下手,所謂沒有矛盾也要製造矛盾,這一精髓,峨眉與佛門看來早就心領神會,用得也是得心應手、出神入化。法元出城早就在他們計算之中,否則哪有那麼巧的事情,姜雪君、采薇僧和醉道人居然同時齊聚太原城,分堵東西南三個城門,況且那醉道人雖然只是散仙的道行,怎麼可能醉酒鬧事呢?不過是君子可欺以其方,糊弄了法元這個糊塗之人罷了。

想到此處坤元也就不願多加指責法元,便說道:“你先起來回話,這事情的確詭譎,其中蹊蹺我也略知一二,只是如今峨眉勢大,我五臺無法正面相抗,只得暫時作罷,以今日臥薪嚐膽之行,逞日後東山再起之願。

你方才心魔高熾,傷了心脈,虧了精血,我這裡有一顆三茅真君所煉製的丹藥,你日後慢慢煉化,不要留下暗疾,影響修行。還有我昔日所授的太乙混元功法,你已經有成,但畢竟不是天仙大道,成就有限。我新近得了一部道書,中有一篇倒是合用,你今後詳加揣摩,早晚用功,再加你心魔一去,靈臺澄清,日後必有不小位業,望你戒驕去躁,不要讓為師失望。”

法元聞聽大喜:“恩師如此厚待,法元肝腦塗地難報萬一。”

坤元道:“我知你心,無需肝腦塗地,只是我一向獎罰分明,你畢竟違了前命,不能不罰。”

法元重跪倒:“弟子甘受老師任何責罰。”

坤元笑道:“我這責罰不算輕鬆,乃是為了磨礪你的心性,化解胸中戾氣。”轉首把許飛娘抱著的幼兒,遞到法元懷中。

鄭重言道:“這是你師妹蔣三姑唯一的骨血,當年你們未能結為道侶,你心懷怨尤,暗種心魔,有虧德行,大損心境,其實你與三姑本就無緣,姻緣之事,不應強求,當年我也有欠思量,亂點鴛譜。我今做主讓這苦命孩子投在你門下,作你的衣缽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