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才緩緩頷首。

“只要是你想好的,皇叔便支援。”

他轉了個身,背對陸空星,聲線沉穩。

“不必擔心我,自去吧,去追尋你想要的。”

“天寒雪深,路上慢些。”

他慢慢說著,好像要將告別的時間拉長一些。儘管聲線如往日般沉穩,其實他的嘴巴已經一點點癟了起來。

嗚嗚!

孩子大了,要飛走了,為人父母總要經歷這麼一遭,只是到他這裡,怎麼發生得這樣快啊,嗚嗚。

“皇叔。”

“……”嘴巴依舊癟著。

“皇叔!”

“……”還是癟著,堅強,他要堅強。

“哎呀!皇叔你快回頭!我有東西留給你!”

陸宵練努力鬆弛好嘴角,揹著手,慢騰騰轉身睨去。映入眼簾的是一枝開著三花的芍藥,且不說天寒地凍如何有鮮花盛開,單看同一枝上竟有白黃紅三朵不同顏色的花朵,就足夠奇異了。

陸空星笑盈盈,他手上一晃,一枝三花變作三枝花,他將三色芍藥贈予皇叔。

“皇叔收下。”

“日後若遇上什麼難以解決的事,就可以使用這芍藥花枝,在心中默唸要用即可。即便相隔千山萬水,我亦會前來,為皇叔分憂。”

一旁的幕僚嘴巴越張越大,幾乎要激動死了!

這哪裡是三花枝,這這這分明是仙人的三個承諾啊!國事私事,無論什麼事情都

能解決,相當於三個萬能的願望!

獨獨給了他們家王爺,這得多深的感情!

可看著花枝,陸宵練的嘴巴又想癟了,陸空星遞出半天,他才緩緩接過,三色花依偎著玄色輕甲,就好像那些罕有的時刻裡,年幼的陸空星依偎在他的書案前。

這孩子,終究去走自己的路了。

也好。

雪夜再度起風,不過這一回,風是暖的了,雲上仙人們輕聲呼喚著。陸空星送出花枝,最後深深看了一眼皇叔,重新側坐上鹿背,向皇叔含笑道別。

“皇叔,我去了!”

白鹿開始升空,雪沫飛卷不定,如挽留亦或送別。陸空星微微悵然,他注視下方,見皇叔追出了幾步,抬高聲音,像是要做最後的叮囑。

“小九——”

“你騎的那鹿——是公的吧——”

“趁早——騸了——”

“鹿的脾氣會變好——”

陸空星頭一次覺得側坐這個好看姿勢不太好,他差點沒從鹿背上跌下來,連忙抱住白鹿的脖頸安撫炸毛小鹿。

“皇叔雖是認真的,但他夠不到你,別怕。”

陸文昭:“……”

無效安慰!他好怕!他要蹬腿了!

地面上,陸宵練望著逐漸遠去的華光,握芍藥花枝的手垂下,嘴巴又一點一點變癟了,像雍州王府一條街外每天出來遛彎的那個老頭一樣癟。

幕僚心驚肉跳地看著他,果然,陸宵練癟著嘴,“嗖”地從三枝花裡抽出了那支白的。

幕僚“嗷”的一聲,一個滑鏟飛撲過去死死抱住陸宵練的腿,撕心裂肺道:

“王爺!王爺您要幹什麼啊!怎麼就要用到九殿下的花枝了!”

陸宵練努力掙脫他,委委屈屈。

“方才最後一句叮囑沒有叮囑好,本來還有許多可叮囑的,話到臨頭,居然只提了讓小九早點騸鹿。我把小九叫回來,再重新細緻叮囑一次。”

“不可以!啊啊啊不可以!這是神仙給的三個寶貴願望啊!”

空中,陸空星好不容易才把炸毛小鹿給哄好了,身畔都是仙人,圓月之下,他們凌雲踏風向仙山奔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