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人道:“佳處甚多。”因舉陶隱君詩答雲:“終南何所有,所有惟白雲。只可自怡悅,不堪持贈君。”守甚異之,款留二日。因問其姓名。道人隱而不說,惟曰:“野人本是山中客,石橋南畔有舊宅。父子生來只兩口,多好笙歌不好拍。”

時守性好弈,因問道人:“能弈否?”道人道:“頗知。”守乃與之對弈,才下僅八子。道人道:“大人負矣。”太守道:“汝子未盈局,安知吾負?”道人道:“吾子己分途據要津,所謂戰必勝,攻必取,是以知之。”已而果然。如是數局,守皆負。守不忿,怒形於色。道人俄拂袖而去,並不見其蹤跡。守令人遍城尋之,有人說道:“那道人在郡治前吹笛。”及尋者至郡治前,則聞笛聲在東門。尋者至東門,則聞笛聲在西門。尋者至西門,則聞笛聲在南門。尋者至南門,則聞笛聲在北門。尋者至北門,則聞笛聲在黃鶴樓前。守乃多令人尋之。及至黃鶴樓前,道人則走往石照亭中。眾人從石照亭中左顧右盼,東□西覓,哪裡見道人個蹤兒影兒?但見亭中有詩一首。詩曰:

黃鶴樓前吹笛時,白蘋紅蒹滿江湄。

衷情慾訴誰能會,惟有清風明月知。

那些左右之人錄了此詩,回覆太守,說道:“老爺,那道人著實奇怪,東尋東不著,西尋西不見,直尋到黃鶴樓前,他卻走在石照亭。及至石照亭,依然沒有蹤影,只留有一詩在那裡。”因呈詩與守,守始悟道人先吟之詩,說道:“野人本是山中客,乃賓字也。石橋南畔有舊宅,石橋者洞也。父子生來有兩口,兩口者呂也。多好笙歌不好拍,乃吟也。這分明是‘呂洞賓吟’四字,此道人乃純陽子乎?”眾方驚悟,其守亦懊惱累日。

第十回 呂純陽杭州賣藥 呂純陽三醉岳陽

純陽子一日遊杭州,扮作個施藥醫士,自稱乾系屯先生,頭上戴一幅巾,身上穿一領皂袍,把藥包兒擺在十字街頭。這一邊列著甚麼續命丹、換骨丹、水火丹、返魂丹等丹;那一邊列著甚麼神樓散、益元散、紫金散、八寶散等散。又這一邊列著甚麼養胃丸、養脾丸、化痰丸、固精丸等丸;又那一邊列著甚麼鹿茸膏、白鳳膏、黑漆膏、露液膏等膏。藥已擺定,於是掛起著一面大大的招牌,上寫著“軒岐仁術”四個大字。

只見滿城百姓求藥的紛紛,有一人進前揖曰:“先生,我母有個心氣之疾,或五日一作,或七日一作,又或三日一作。可有藥治否?”乾系屯道:“心腹之疾,不可不治。”乃探取藥囊之中,取過了妙劑一服,付與其人,說道:“你是個愛母親的孝子,這一服藥令堂飲之,其疾即愈。”其人拜謝而去。又一人進前揖曰:“先生,我有一個家兄,患了頭瘋之疾,左服藥不效,右服藥不效。先生可有藥治否?”乾系屯道:“頭首之疾,不可不治。”乃探取藥囊之中,取過了一服妙劑,付與其人,說道:“你是個敬兄長的悌弟,這一服藥令兄飲之,其病即愈。”其人拜謝而去。又一人進前揖曰:“先生,我有一個豚兒,患了個痢疾之症,其大便或去紅,或去白。可有藥治否?”

乾系屯道:“腸胃之疾,不可不治。”乃探取藥囊之中,取過了一服妙劑,付與其人,說道:“你是個愛兒子的慈父,這一服藥令郎飲之,其病即愈。”其人拜謝而去。又一人慌慌忙忙,進前揖曰:“先生,我有個妻子生疥瘡,可有藥治否?”乾系屯曰:“面板之疾,不治何妨?”其人道:“妻子叫我討藥,我若沒有藥回去,禁不得他罵。”乾系屯笑道:“你原來是個怕老婆的漢子,沒有藥與你。”其人道:“先生積陰騭,舍些藥與我去罷。”乾系屯乃取過未藥一包,付與其人,說道:“一搽就好。”其人亦拜謝而去。卻說這個先生在杭城施藥,施去的吃了皆有效驗,此正是:人過留名,雁過留聲,麝過留馨。滿城的百姓,哪一個不傳講說道:“好醫人!好醫人!”有等瘋廢殘疾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