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漢狠狠地瞪著燕衝,目光中充滿了不屑,“再添五文,二十文少點。”

“……”

燕沖懷疑這個老漢是不是蒼城雜貨鋪老王失散多年的親生兄弟,因為他倆數錢時的眼神跟過程幾乎一模一樣,捏啊搓啊,恨不能將二十五文錢搓成五十文,七十五文更好。

老漢家僅有兩間屋子,外間灶房裡間是爿土炕。看來老漢先前說的確是實話,家中只有他老兩口。年久失色的木桌,斷了一條腿的破木椅,這就是老漢家的全部傢俱,或者說是裝飾物。

隨老漢來到屋內的燕衝見到了這個家的女主人,滿是皺褶的枯黃老臉、緊閉的雙眼,乾巴巴的雙手輕輕地拍在炕沿上,“你們說的我都聽到了,坐吧、坐吧!年輕人,你別聽那老東西胡謅亂扯,他就那麼個人兒,都幾十年了!”

老漢將煙槍夾在腋下不樂意地嘟囔著,“瞎眼婆子你亂說什麼那!”

打方才進屋時燕衝就注意到了女主人緊閉的雙眼,還沒來得及細想時耳邊就傳來了她跟老漢的對話。現在他才瞭解,原來這家女主人是個盲人。

瞎眼婆子再次招呼起了燕衝,“坐吧,別客氣!”

燕衝摸了摸光禿禿的腦袋也不知該說些什麼,只好‘嗯’了一聲,然後輕輕坐在了炕上。

“老東西,趕緊去沖水弄飯,順便找件大號衣裳,完了再把錢還給人家!出門在外的誰還沒個遇難的時候,能幫一把咱就得幫一把!”數落完老漢,瞎眼婆子又對燕衝說道:“那老東西就是嘴缺,不過心眼好。我十七歲時跟著他,到今年整好四十年。頭三年我眼睛還好,還能幫襯著他收拾家弄弄地。後來一場大病眼睛就瞎了,整天的呆在家裡什麼也幹不成。可他非但沒有嫌棄,反倒是一直盡心照顧著我。這個家多虧了他呀……”

“瞎眼婆子,說這些沒用的幹什麼!”老漢略有些不好意思地嗔怪著瞎眼婆子,而後又道:“你年輕時也是十里八鄉的一朵花,媒婆都快把你家門檻塌爛了,多少富貴人家的公子哥相中了你,最後你還不是挑了我這個窮光蛋?真是個瞎眼婆子!”

瞎眼婆子笑了,“瞎就瞎吧,如果下輩子還能遇到你,我寧願再瞎一次!”

老漢也笑了,與瞎眼婆子的笑容一般充滿了幸福,“那我就再娶一次!”

燕衝一直沒有開口,靜靜地傾聽著老兩口的對話。他本只是想討口水喝、找個地方休息下恢復耗盡的體力,卻不曾想竟碰著這樣一對老夫妻。他驀然想到,幸福,或許不僅僅是好吃好喝而已,有時平淡安穩亦是一種幸福。不爭名奪利,不斤斤計較,只為求得一生平淡安穩。不過,這並不是他想追求的生活,儘管這種生活很誘人,但他所追求的,是極致的瘋狂!

在院中的水井旁沖洗一番換上老頭從遠處鄰居那換來的大號衣裳後,燕衝隨便吃了點東西,又跟老兩口閒聊了一會兒,接著便盤腿坐在炕上修煉起來。他發覺,修煉可比睡覺解乏多了,而且每次修煉過後肉體力量都會有所增長……

夜深了,月上枝頭,犄角旮旯裡的蟲兒輕輕鳴叫。

燕衝感覺吸納至丹田內的氣元全部都散入體內後,緊緊攥了下拳頭。終於,他那一日未從真正開顏的臉上掛起了些許發自內心的微笑,“應該達到了千斤的力量!”

悄悄穿上鞋子,提起鐵鏽槍的燕衝輕輕敞開房門,將懷裡裝著銅錢的小布袋留在桌上後就躡手躡腳的悄然離開。他本想等到明日跟老兩口道別後再走,可又擔心蒼城的人尋到這裡連累到他們,於是只好趁夜離去。

待燕衝帶上屋門走遠後,瞎眼婆子低聲詢問道:“他走了?”

老漢睜開眼睛望著木桌上的黑色小布袋,輕聲道:“嗯,走了。不過留下了一些錢財,看他樣子也不像是有錢的人,滿手都是老繭,應該真的是獵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