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正事都不會做。讓他們不說話,簡直比殺了他們都難。可此時幾人全都一言不發,看那做飯男子的目光裡,竟是畏懼遠多於親近,更沒有半點鄙視的情緒在裡頭。

劉汝成道:“大哥,你閃開吧,讓兄弟們來做,這種粗事哪能次次交給大哥呢?”

那男子憨厚地一笑,“這話說的就見外了,自己兄弟,誰為誰出點力,都是應該的。再說我這個人沒什麼本事,就是會殺豬會燉肉,除了這個,就什麼都不會了。不讓我做這個做啥?你們安心吃,別管我,我不會讓自己餓著。”

一個大漢拿起木勺撈了一塊肉上來,放到嘴裡輕輕咀嚼,隨即點頭道:“是味!還是大哥做的肉好吃,就算京裡幾家大酒樓的廚子,燉肉的本事也比不上大哥。”

“說的跟你去過幾次大酒樓似的,好好吃你的吧,捧人也不會捧。”男子嘿嘿笑著,用胳膊擦去頭上的汗水,自己伸出手,立刻就有人把勺子遞上去。他也不推辭,拿起勺子盛了肉放到嘴裡,閉上眼睛品著滋味,模樣儼然就是大酒樓裡用心烹飪的廚師。他的臉上漸漸露出一絲笑容,點頭道:

“是味,就是這個味!當初我爹殺豬,我在後面跟著幫忙,每天殺的豬不少,累的一身臭汗,到家裡什麼都不想幹,只想快些睡覺。可是累死累活,一年到頭也只能吃些下水,想吃肉只能等過年。錦衣衛、衙役老爺、巡兵老爺、東廠番子、各府的廚子……全都能到攤子上賒肉,只見賒不見給,我家老子又是有名的老實人不敢去要,最後就只好自己認賠。我那時候就琢磨著,我這殺豬的吃不上肉,那幫什麼都不幹的天天魚山肉海,這玩意不講理啊。可是我爹說,這個世道不是講理的世道,是個吃人的世道,只能認命。沒辦法,咱做兒子的得聽爹的話,直到他老人家蹬了腿,我才能自己選個活法。那時候我就想,我不管幹什麼都決不再殺豬了,可是等我真的不殺豬了,吃的肉反倒是比殺豬時候更多,可見我家老爺子說的是對的,這世道是吃人的世道,你要不吃豬,要不就得當豬,除了咱,其他人都是豬,就得殺!殺他們,吃肉,喝血才能過好日子,否則就得一輩子被人騎到頭上拉史!”

“沒錯,大哥說的對,不當豬,要吃豬!”

幾個男子附和著,把木勺放到鍋裡去撈肉吃。那男子又舀了一口肉放到嘴裡大嚼:

“我朱國臣也知道,打打殺殺不是長久之計,很早以前就說過,要讓弟兄們過上體面人的日子。那些大戶人家有的,咱也得有,他們能享受的,咱也該享受。不過咱沒有好老子,也沒有潑天的傢俬,想要像大戶人家那樣斯文是辦不到的。不狠就站不住腳,不打人殺人就站不住地盤,所以當初的手段是酷烈了一些,這也是沒辦法的事。現在好不容易在這片地方立住腳步,又能在城裡打下一片基業,就尋思著要做個體麵人,輕易不打人不殺人,不去與人為難。各位兄弟自己也知道,這半年多,自己手上是不是沒沾過血?可是我的好意,全被人當成懦弱可欺,這便讓人心裡下不去。官面上,有人要查我們的底,揭陳年舊案,道上也有人在我們背後捅刀子,大家說該怎麼辦!”

劉七道:“大哥,你說的事情弟兄們也知道了,上頭不是說,讓咱們避一避麼?”

“避,避去哪裡啊?”名為朱國臣的男子搖頭道:“四九城這地方,就算是根筷子都有主,一塊站腳的地方都有姓氏。咱們當初拿到這塊地盤何等艱難,大家心裡都有數。誰不是一身血一身傷,才把這地盤弄到手的?現在說避就避,等回來,這些地盤還會是咱們的?做喪家犬的味道也不比砍頭好多少。上面的人無非圖自己安逸,不會管咱們死活,等咱們真沒了地盤對他就沒了用,他憑什麼還罩著咱們,真擠兌急了轉頭就能把咱賣了。”

“那大哥你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老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