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復呼吸之間,傑勒米突然間岔了一口氣,復又咳嗽不止、臉色煞白。

四下無人,陰影中卻走出了一位不苟言笑、身形高瘦的中年男人,輕車熟路地斟了一杯熱茶,遞到老人的面前,又接過了他手中的菸斗。

“侯爺,身體為重,蘭煙終究也只是養護身體的東西,不是什麼正經的藥品啊。”

男人對洛斯侯的稱呼非常復古,幾乎是新王國時期不曾會聽到古老稱呼了。

顯然,這名男子的年齡並不像他的外貌那般年輕。

從他的動作和言辭來看,他已經追隨傑勒米很多年了。

“我這副殘破老朽的身體能夠撐到現在,就已經是上主賜予我的莫大奇蹟了。從那次意外後,你也追隨我五十年了,我的身體究竟是個什麼情況,別人不知道,你還能不清楚嗎?”

一杯熱茶入喉,傑勒米接過了那杆菸斗,深吸了一口蘭煙:“三十歲後,對於我來說,每一天都是最後一天,所以我格外珍惜每一天的人生——這次會答應與傑克的會面,也是不想眼睜睜地看著一名年輕人走上歧路,平白浪費了自己的人生和才華。”

雨聲越來越大,老人收回了自己的思緒:“讓你去做的那些事情,都安排好了吧?”

“都安排好了,宮相也對侯爺的安排表示理解:如果真的到了那一天,他不會做出表態。”

聽著男人的話,老者長舒了一口氣:“這樣就好,這樣就好……如此一來,我也就做好了所有的安排,即使真的見不到明天升起的太陽,我的心中也沒有任何遺憾了。”

“真的要這樣做嗎?您的這些安排,幾乎會讓洛斯家族失去文官之首的地位啊。”

密集的雨點打在窗外,彷彿一顆顆鋼珠砸在玻璃上,男人的聲音也低沉了不少。

“只要王國的政務系統如常運轉,憑藉著洛斯大學的地位與作用,即使什麼也不做,不出十年,班也可以成為王國的文官之首——可千萬不要小瞧了平穩執行的體系啊。”

老人的語氣中不無感慨,“但王國只能有一個聲音,在陛下無法親政的現在,這個聲音只能是布萊恩。如果我此刻病逝,班只要發表言論,就會順理成章地繼承了我的影響力。即使他們迅速達成了一致,短期內,王國也會出現兩個不同的聲音,這可不是一件好事啊。”

門外的腳步聲由遠及近,傑勒米看著身邊的男人,擺了擺手:“不要嚇著年輕人了。”

男人搖頭嘆氣,退回了陰影之中。

一陣敲門聲後,在侍從的引導下,一位額角掛著皺紋的年輕男子抱著木盒走進書房。

這名男子穿著一套黑色的正裝,衣物上沒有什麼飾物,看上去似乎十分樸素。

但仔細觀察一下,便會發現:那套正裝的面料材質並不普通,那是取自洛斯綿羊身上最柔軟的絨毛所織成的高等材質;編織面料的手法也是一種頗有些復古的編織手法。

即使是對於收入不菲的執政官而言,他們也不太喜歡這種正裝——姑且不論其價格頗高,置辦這樣一套正裝並無太大意義;況且能夠運用這種編織手法的衣匠現在也多在保留地,即使為了自己的名聲考慮,執政官一般也不會穿著這種過分強調“身份”的正裝。

然而這名年輕男子就這麼無所顧忌地穿著這身正裝,絲毫沒有在意所謂的“影響”。

而看著男子那深入骨髓的一板一眼、幾乎可以用尺子丈量的動作便知——

除了貴族出身的人,沒有誰會特意在禮儀舉止上這麼刻意的折騰自己。

話雖如此,乍看上去,男子的言行舉止,倒是頗為隨和。

看著這位進屋的年輕人,傑勒米放下了手中的菸斗,滿臉笑意:“傑克,坐吧,路上可還擁擠?一週以來總是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