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順流而東行,至於北海,東面而視,不見水端。於是焉河伯始旋其面目,望洋向若而嘆……”

蘇妄言慢慢走回篝火旁。

火堆旁,眾人都沒有做聲,只是靜靜聽著那聲音。

“……故生而不悅,死而不禍,知終始之不可故也……”

直到那聲音聽不見了,凌霄才又充滿了恨意地望向花弄影,花弄影只是漠然回視。突然之間,凌霄眼神一變,臉上恨意頃刻間都被狂喜代替了,一言不發,就朝著峰下疾奔去了。

韋、蘇等人都是愕然。

片刻,蘇妄言突地一跺腳,叫了聲:“不好!”

話音未落,花弄影竟也是臉色大變,飛身直撲山下而去。

君如玉看著她紅色背影如飛鳥一般投進雪地裡,嘆了口氣,悠悠然地道:“不錯。不好。”

王隨風幾人或茫然,或不解,一齊看著他們兩人。

韋長歌微笑解釋:“方才駱夫人說過,那間洛陽城裡的妓院如今變成了一座華嚴寺,而洛陽離長樂鎮不過三十里。對飛天夜叉來說,短短三十里,可說是倏忽來回,她要藏起駱大俠的藏魂壇,還有什麼地方比這華嚴寺更好?”

王隨風也明白過來:“啊!駱夫人是把東西藏在了那裡!韋堡主,蘇公子,那我們怎麼辦?”

蘇妄言看了看韋長歌,道:“事情解決得差不多了,我反正是要回洛陽的,準備和韋長歌一起跟去看看,你們呢?”

君如玉笑道:“自然奉陪。”

王隨風、馬有泰也都表示要跟去看看。一行人議定了,當即也都下山,一路疾行。路上遣人打探,多年以前,洛陽城裡果然有一家妓院失火,周圍數百戶人家房舍都在火災中化成了灰燼。鴇兒自覺罪孽深重,捐出畢生積蓄,四處募集善款,在舊址上起了一座華嚴寺。

一行人沿途都早有天下堡準備好的快馬更換,但每每還是比花弄影、凌霄慢了那麼一步。

這一天,到了洛陽,天氣甚好,無雪亦無風。幾人策馬疾奔,由蘇妄言引路,朝花弄影敘述中那座華嚴寺趕去。已是向晚天色,西面天空中,冬日的夕陽凜冽如血。前方傳來聲聲暮鼓,悠揚而深沉,在雪地上遠遠傳開。

不遠處蕭寺飛簷下,兩道女子的身影,無言對立。

蘇妄言低呼了聲:“駱夫人!”

翻身下馬,往前奔去。

其餘幾人,也都紛紛下馬追了上去。

到了近前,果然是花弄影與凌霄二人。

花弄影蒼白的手裡捧著一個雪白的小罈子,默然靜立。那雙美麗的瞳眸中,有著變幻莫測的美麗神情,其中有大沙漠的落日、崑崙的白鷹、漢水上的浮雲,也有劍光過處愛人鮮血的顏色……彷彿倒映了過去種種,從淡淡哀傷中,漸漸釀出慘烈愴痛。

凌霄站在幾步開外。她要的東西,她總能得到。她這樣相信,所以直到這一刻,她依然緊抱著駱西城的頭顱,如同二十年來她牢牢抓住不肯鬆手的希望。但在花弄影的臉上,有什麼東西,叫她一瞬間不由自主地驚恐起來。

花弄影只是看著凌霄,然後近乎貪婪地凝視著被她環抱著的那個人頭——這男子神情鮮活,宛然帶笑,那眼耳口鼻,分明是一場猶勝於返魂香的美好夢境。他如此英挺,如此溫柔,彷彿馬上就會眨眨眼,醒過來,說,你放心,我一生一世對你好……

她看著他的頭。他的頭看著她。他看著她。她看著他。

隔著人世光陰,黃泉末路,她與他對視……

一種不知是淒涼、悲苦、仇恨抑或憐憫的奇特神色出現在她眼中,花弄影慢慢地舉高了雙手。

蘇妄言一驚,心知不妙,就要奔過去,卻被韋長歌一把拉住了。

韋長歌注視著那兩個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