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

手機叮咚叮咚響,她暗淡的雙眸緩緩轉了一輪,隨即摁亮螢幕。

作為一個打工人,下班除了老闆會給她發訊息,就只剩催費賬單了。

螢幕上,訊息欄提醒著顧豔該交話費,間或夾雜著父母的催命問候。

吃飯了嗎?

你弟弟的學費又沒著落了,你掙到錢了嗎?

你哥哥想買房了,你什麼時候掙到錢?

諸如此類。

顧豔看著這些訊息,仿若是一張張吞噬自己的深淵大口。

要被惡狠狠吸入,掙脫不出了。

家人就像一個個吸血的螞蝗,不斷扒著她吸血,前面拍戲掙到的錢,有一部分被她交給了父母。

不是妥協做伏地魔。

那是顧豔為了報答父母這些年的恩情,還給他們的錢。

其它多餘的,她每個月只會按時打一千塊贍養費回去。

別的一點不多。

大概是之前父母拿到了甜頭,還想壓榨更多,並不滿足於這一千塊。

每個月總會給她發幾條催錢資訊,卻從不會關心她過得怎麼樣。

是啊,一個養女,誰會在乎呢?

就是被她認為的,最好的朋友都背叛了自己。

活著真累啊.....

看著面前昏暗的地下室,顧豔開啟燈,明亮的燈光卻照不亮她陰暗的人生。

被當做電腦桌和餐桌的小桌子上面,一柄水果刀靜靜躺在上面。

這兩年她一睡著就容易做噩夢。

為了給自己一個安慰,她聽信網上的偏方,買了一把水果刀,晚上睡覺就把水果刀放在枕頭底下。

看著水果刀,想到老闆說下個月就讓她走人的話。

想到這個月的生活費就快花光的窘境,想到下個月的房租水電費還沒有著落。

顧豔忽然產生了一個不可抑制的想法。

拿起水果刀。

當劇痛傳來,顧豔才反應過來自己做了什麼。

但意外的不後悔,就是有點淡淡的不甘心。

她的人生,就這樣了嗎?

——刺耳的尖銳鈴聲,喚醒了顧豔渙散的思緒。

一個陌生號碼。

換做以前,顧豔是不敢接聽陌生號碼的。

但彌留之際,顧豔放下了恐懼,她按下了接聽鍵。

這也是自從出事以來,她接聽的第一個陌生電話。

“喂,是顧豔導演嗎?”

電話那頭的人,意外的擁有一副很年輕悅耳的少年音。

顧豔眼前彷彿出現一個好看且朝氣蓬勃的少年人。

顧豔導演——

很久沒人稱呼她為導演了。

嘴角不自覺露出一絲笑意,顧豔有些恍惚,不知道是不是失血過多的緣故:

“是我。”

“太好了,終於聯絡上您了,”少年語氣蘊含著毫不掩飾的驚喜:

“冒昧打擾,我有一部戲想請您來導演拍攝,不知道您最近有沒有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