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衣心灰意冷地回去。夏花也已經回來了,一個人沉著臉生人勿近,所有人眼觀鼻鼻觀心,都主動繞著夏花走,連夏花的貼身侍女也不敢多說什麼。

夏花站在那裡就像個製冷機,在哪哪結冰,周身三米之內猶如冰窟。沒有微風在身邊的她猶顯孤寂,而微風不像之前那樣嘰嘰喳喳了,這些天都一言不發,看到夏花都擦肩而過,一個人安靜地練字畫。

昔日如膠似漆的情誼如轉眼雲煙,讓人惆悵。

連微風都不說話了才讓人覺得糟糕到了極點,這時候才無比希望她能像平常那樣嬉笑吵鬧。

這種沉悶的氛圍連呼吸都難受,冷衣剛進來就想逃出去,她遊蕩一般上了三樓,果不其然在三樓看到兀自起舞的舞雪。

十指捻如蘭花,在空中劃過優美的弧線,全身令人驚歎地搖擺成困難又婀娜的姿勢。

翩如蘭苕翠,婉如游龍舉。

冷衣瞬間看入迷。舞雪的舞姿曼妙自不消說,最為特別的是舞雪跳舞時表情淡然,眉目虔誠,從無巧笑倩兮美目盼兮的嫵媚。她只為自己而舞,為自己的心而舞。冷衣總能從舞雪的舞蹈中感受到神聖,她就像神座之下祭壇之上祈神的巫女,讓人不由得想仰視,毫無媚俗之感。

冷衣最是喜歡她這種清冷脫俗之美,心無雜念,不掩飾不動搖,是冷衣無法成為的樣子。

等舞雪跳完,冷衣不禁上前說道:“跳得真美。”

舞雪呼吸微微急促,臉頰泛上紅暈,她粲然一笑,雙瞳水汪汪的。

“謝謝,我也覺得今天跳得比一般要好。”

“太厲害了,”冷衣讚歎道,忽然轉念一想有些惆悵,“你就像洛神下凡一樣,想想我毫無特長,將來還真不配與你齊名。”

舞雪眉頭緩緩皺起,似乎頗為不解:“你為什麼突然說這個,你很想成為花魁嗎?”

冷衣微愣,第一反應是自己是不是哪裡說錯了,舞雪看起來有些生氣的樣子。她很想脫口而出什麼,但眼神一瞬間黯淡下來。

“沒錯,我想成為花魁。”

“為什麼?你之前不是這樣的?”舞雪震驚道,除此之外還有一些悲傷。

“你這樣說好像很瞭解我之前什麼樣似的。”冷衣勉強扯出一抹笑容,眼神轉向別處道:“現在的情況你也知道,不成為花魁我會有什麼好日子過嗎?”

“也是,我們不會有什麼希望的。”舞雪語氣沉重地說,朦朧的眼神忽然飽滿悲慼,情不自禁地又舞蹈起來。

對她來說,舞蹈已經像說話一樣了,她將所有情感都寓於其中。

冷衣很羨慕,舞雪起碼還有舞蹈,她有什麼呢?

或許,她也可以像舞雪那樣熱愛舞蹈嗎?

冷衣不再打擾舞雪,悄然離開。她又走出了琢玉閣,當然不是空手出去,提著她小心翼翼私有的軟劍。

被夏花發現的地方她不想再去了,於是走得更遠,穿過冒著水汽的池子,躲在離暖風閣不遠的一處假山背面,藏在琅琊軒的牆下。

她先欣賞一番劍光如水,然後脫去厚重的斗篷,起舞弄清影,掃起落雪陣陣。

抬腿,旋身,反彈琵琶,踢腿,漸漸地冷衣覺得自己變成行俠仗義的女俠,手中的劍虎嘯龍吟,彷彿能飛花斬雪,而她或許能策馬江湖,踏破河山。彎腰揚頸,是想到了狂歌縱飲的豪情;劍光縱橫,是想到了十步殺一人,千里不留行的瀟灑……她又想起了前世旅遊時見過的風光,渡江春風裡,那縹碧的水和高懸的月,她遺憾她活得太少,更多的風景來不及見識。

她還不甘——她實在是不甘!

“去你他嗎的花魁啊!”

從喉嚨裡發出一聲嘶吼,同時冷衣用劍把地上的雪揚起三尺高,白雪紛紛地撒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