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個時辰後,琢玉閣的廳堂恢復寧靜,偷取晴春簪子的藍兒被胡媽媽下令帶去賞花欄,那是讓客人任意取用女子的地方。藍兒一直邊哭邊磕頭,磕破的血在地上劃過一道血跡,其餘三名丫鬟以疏忽大意導致藍兒取走簪子為由各領了十個大板。

無關人事皆退下了,四位花魁被胡媽媽特地留下。

謝大夫為晴春處理好傷口,她原是為了拿齊外敷的藥才來得晚。晴春的整張臉包括眼睛都蒙上了,只有挺直的鼻子和如凋零的玫瑰般蒼白的菱唇露出來。

白布悄然濡溼,溼痕點點,謝大夫見此不忍提醒:“晴春小姐,你千萬穩住情緒,流淚不利於傷口的恢復。”

晴春無聲握著椅子扶手握至十指關節泛白,聲音輕忽道:“多謝謝大夫,晴春定會注意。”

“我會一天三次來為晴春小姐上藥,現在就先告辭了。”謝大夫道,向胡媽媽投了一個告辭的眼神後便拿起藥箱。

“秦嬤嬤,你送送謝大夫。”

“是。”秦嬤嬤應道,接過謝大夫的藥箱送她離開了。

接下來的氣氛有些凝固,胡媽媽看著晴春的表情晦暗不明,令其餘人皆不敢輕舉妄動。

少頃胡媽媽緩緩開口:“晴春的臉被毀屬實令我痛心,明天的重陽節演出,雲秋,就你來代替晴春出演吧。不要讓我失望。”

最後一句胡媽媽的語氣忽然加重幾分,使雲秋面色陡然緊張,鄭重道:“雲秋定不會讓您失望。”

“至於晴春,你這幾日好好養傷,無須接客,儘量不要讓客人知道你的臉受傷了。”

“……晴春明白。”

胡媽媽伸手摁了摁眉心,“就這樣吧,我乏了,重陽節表演的事你們自個兒安排。”

說罷胡媽媽甩袖離去,除了視線受阻的晴春其餘三人齊齊施禮恭送。

“我送你回去吧。”雲秋對晴春道。

“不用,丫鬟們打完板子會送我回去。”晴春拒絕。

晴春的心情可想而知不是很好,按照她的性子反而不希望別人見她難堪可憐,三人面面相覷,都離開給晴春獨自冷靜的空間。

雖說明日是重陽節,風香樓內的風景卻照舊,即使日日有丫鬟婆子打理院子,但無論如何都難掩深秋之景的蕭索,只有不遠處的蝶舞軒傳來絲竹之聲甜美奢靡。

三人走到岔路,流夏道:“我要去蝶舞軒彩排,雲秋一起麼?”

“好啊。”雲秋欣然應允。

暖冬道:“我回自個的逸飛軒,先告別了。”

流夏、雲秋:“回見。”

若說蝶舞軒中的蝶便是翩翩起舞的姑娘們了,不過蝶舞軒的名字有其由來,傳聞二十年前風香樓第一任花魁在此起舞豔煞百花引來彩蝶無數,一位王公大臣見此奇景贊之“方是九天百花仙,才叫蝴蝶繞庭軒。”於是取名蝶舞軒。

忽然,從軒中傳來一道清亮高亢之聲,如百鳥叢中響起鳳凰的啼鳴,霎時群響畢絕,獨它嘹亮旋繞於天際。

俄爾聲調低收,婉轉的唱腔道著纏綿悱惻的故事,其中蘊含無限情思,喜時輕快雀躍,舞潛水之錦鯉,哀時低緩悽切,泣深閨之思婦。

風香樓裡誰能有這歌聲?毋庸置疑是四大花魁之一流夏。春夏秋冬四大花魁各有所長,晴春善詩畫,流夏善歌曲,雲秋善琴,暖冬善舞。有人聽此歌聲不禁感慨:“流夏花魁一開嗓子她們就不能練器樂了,萬萬不敢與其爭鋒。”

但在歌聲之下有琴聲絲絲入耳,隨歌聲起承轉合,不與其相爭,全然融入進去,卻細聽沒有被歌聲比下去的感覺。旁人再一看,原是雲秋花魁撫琴,有自知之明的已然退避三舍了。

流夏唱罷潤完嗓子,忽笑道:“若是有個酒囊飯袋在此聽我唱一曲,蝶舞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