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衣回到琢玉閣煎熬地等了一夜,一大早她就想去草藥堂找吟九,但吟九沒見到,謝大夫卻滿臉倦容。

“芳姨,你怎麼了?”冷衣上前憂心地問。

“凝碧……唉,晴春死了。”

“什麼?”冷衣震驚,迫不及待地追問:“到底發生了什麼?芳姨你知道嗎?”

在謝大夫長長的嘆息聲中,她說出了昨晚親眼目睹的經過。

昨晚胡媽媽突然派人請謝大夫去靜雅軒,謝大夫一開始有不小的疑惑,畢竟胡媽媽沒生過什麼病,直到她被人牽引去了地牢,看到晴春的樣貌才明白。

有一道深長的疤赫然爬在她的臉上,說是爬,因為那道疤並不平滑,歪歪扭扭的,不像利器所傷,而像有人拿鈍器一點點地割。

謝大夫行醫多年,一看就知道怎樣導致的了。

晴春跪著,雙手雙腳皆被帶上鐐銬,身上的衣服像被人踩了幾腳髒汙不堪。

胡媽媽坐在她面前,臉色十分難看,雲秋在一旁低頭站著。

“謝大夫來了,你選吧,服從我會讓謝大夫治好你的臉,反抗的話我有一百種方法讓你生不如死。”胡媽媽狠厲道。

“晴春但求一死。”晴春毫不猶豫道。

當時謝大夫心頭為之一震,想不到晴春如此決絕。胡媽媽則怒火中燒。

“我養你十年,你就這樣報答我的嗎?為了一個男人你要反抗我?”

晴春堅定地搖了搖頭道:“不,媽媽,我不是為了男人,我是為了自己。”

“難道風香樓苛待你了麼?”

晴春痛苦地閉上眼:“衣食住行上我受到了厚待,但是除此之外我有被當做一個人麼?媽媽,難道我不是你復仇的工具麼?”

“荒唐!”胡媽媽一掌把桌子拍得碎裂,“你心裡竟然這麼想,我這些年白養你了!早知如此我就該把你丟出去,讓你遭人踐踏,曝屍荒野!”

“您現在可以把我扔出去自生自滅。”

“你想好了?你以為你真的能接受外面的生活?你容貌盡毀,被人指指點點的日子承受得住?”

胡媽媽試圖打動晴春,但晴春鐵下心要反抗胡媽媽,說她即使去死,也不想像之前那樣沒有自由地活著。

胡媽媽聽了怒不可遏,“既然你冥頑不靈,這就成全你,下輩子再自由地活著吧!”

然後讓謝大夫調了一杯毒酒,晴春渾身潰爛而死。

冷衣聽了有些難以消化,原來晴春是這樣的人嗎?忽然她就有些肅然起敬和愧疚之心了。

“她死了,是和雲媚姐姐一樣埋在後山嗎……”冷衣問。

“應該吧。”看冷衣惆悵的表情謝大夫眼神複雜。

其實謝大夫向冷衣隱瞞了一些事實,其實當時還有一個人在場。

——

晴春表明死志之後,胡媽媽並沒有立刻處死晴春,雖然生氣但到底是她花費心血培養的花魁,還留有一絲心軟,可這時一個嘲諷的少年聲音響起:“自由地活著,沒想到還有蠢貨做這種美夢。”

吟九也在場,不,那時的他不是吟九,而是謝吟。

謝吟走到晴春面前,陰影一般覆蓋在她的上面,“你以為什麼是自由?走出風香樓?還是像一個正常的女人一樣嫁人生子?”

“總比身負奴籍,被你們操控要好!”

“如果你再往自己臉上砍七刀,我就放你走,你也能接受嗎?”

“既然我已經自毀容貌,就不在乎臉上是一刀還是多少刀!”

“挺有骨氣,我已經有點欣賞你了。”

謝吟說完,扔給晴春一把匕首。

晴春緩緩伸手將它拿起來,看著冰冷的刀鋒怔然失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