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春又開始砸茶杯花瓶了。

她所用的各種器物都是賓客贈送的珍品,無一不精美,但晴春不在乎,反正她有的是,砸爛了一個還有下一個,就算今天砸完了明天還會有人送新的來。這就是花魁,在金錢珠寶面前無往不利,但是她最近久違感到憋屈。

又一個纏枝青花瓷茶杯在尖銳的聲音中三分五裂碎片四濺,晴春才感到痛快。最近王易清只來看她兩次,就算來了態度也很敷衍,他以前絕對不是這樣的!之前幾乎每天他們都會聯絡,無法見面的話他會送禮物作為補償,他一直是溫柔、體貼、風度翩翩的貴公子,但在她毀容之後他就變了。

為什麼呢?她的臉明明恢復如初了!

十指彎曲成鳥爪之形,青筋如虯枝欲欲躍起,晴春乾脆把一整套茶具都砸爛,引起一連串清脆的爆裂。

婢女們都低頭屏息站在門外,十幾個人的呼吸聲都沒有晴春暴怒的喘息聲大。晴春粗著嗓門吩咐她們收拾亂七八糟的房間,婢女們齊聲應是,有條不紊地湧入其中。

晴春宣洩完之後全身襲上一股倦懶的氣息,她癱坐在軟榻上,呼喚小綠過來:“凝碧最近怎麼樣了?”

小綠小心翼翼地回答:“每晚都去前庭受罰,做洗腳擦背的活。”

晴春得意地笑了:“她一定每晚覺得生不如死。”

不,凝碧小姐並沒有多憔悴,比你每天發癲好多了。小綠在心裡默默地說。

這時門外有人通報:“小姐,暖冬小姐來了。”

——

屋外簌簌下著雪,暖冬來到屋簷下便收起傘,傘面上抖落的白雪足夠一捧。

一踏入溫暖的室內,暖冬泛紅的鼻尖便凝出水珠,那通紅嬌嫩的盛著水珠的鼻尖清凌凌的,整張臉如雨後荷花般無與倫比的嬌豔,這種嬌豔深深刺痛了晴春的眼睛。暖冬是多溫婉清豔的一位美人。晴春上下掃了一眼暖冬,側躺在榻上說:“暖冬你冒著雪來找我有什麼事?”

暖冬先是被屋內凌亂的桌椅和四處打掃的婢女驚訝住了,不過還是有人來伺候她,小綠脫下暖冬的披風,遞給她一個手爐,暖冬翩翩有禮地道謝。

晴春讀到暖冬的驚愕忽然就怒了,對著旁邊收拾瓷碎片的婢女一腳踢過去:“你們沒有一點眼色嗎!沒見暖冬花魁來了麼?還不把桌椅擺好,再給暖冬花魁上茶!”

被踢的小婢女摔倒在地,其他婢女見此驚恐地應是,小婢女也趕緊爬起來應是,然後小跑出去了,她的雙手被碎片割得血肉模糊。

立即有兩名婢女上前將桌椅擺正,暖冬開口制止,“不用了,我只是來和晴春說幾句話而已,晴春,讓她們都出去吧。”後看向晴春。

晴春挑眉,揮揮手讓婢女們都下去了。

“好了,你快說吧。”晴春的態度不可謂不惡劣。

暖冬垂下眼眸,似乎在思考怎麼和晴春開口,這副樣子又讓晴春心生煩躁。對,她總是這副樣子,一雙眼睛望著你似乎春風十里千山萬水,垂下眼睛又似乎藏著清秋的愁初冬的雪,總之這雙眼睛有無限吸引力,晴春所沒有的吸引力。

嫉恨的藤蔓又攀爬在晴春的心房。

“別猶猶豫豫的!有什麼就快說,還是說你是專門來看我笑話的?容貌康復以來媽媽還沒安排我招待客人,這麼久了我的賓客都分到你們那邊了吧?呵。說起來我一直不如你們貌美,賓客比你們多隻是因為你們端著架子而我笑得下賤罷了!”晴春言辭越發激烈,把積累的大大小小的怨氣都朝暖冬發洩。

不料暖冬見她這樣露出更加難過的表情,晴春急了:“你這樣算是幹什麼?有話快說有屁快放!”

暖冬秀眉倦眼,說:“其實,你的容貌是雲秋毀的。”

“哈?哈哈哈哈哈……”晴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