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折騰了,謝無舟還是為她做了一張床,弄得本就不大的臥房瞬間擠了不少。

鹿臨溪偶爾也想看看謝無舟身上的傷到底好得怎麼樣了。

她對天發誓,自己的目的十分單純,奈何那傢伙說什麼都不肯脫給她看,每每聽她提起,不是轉移話題,就是倒床裝死。

所以她也只能從他手背的恢復狀況,去判斷他身後的傷勢如何了。

該說不說,這反派的自愈能力是真的很強,那些放別人身上不死也落一身疤的傷,在他身上似乎也就兩個月便能恢復得七七八八。

這倒是讓鹿臨溪狠狠鬆了一口氣。

謝無舟恢復得差不多了,她可以安心送他離開了。

為了避免自己認錯月圓之夜的日子,她還特意提前找系統確認了一下。

決定出夢的那個白天,她就像上次把他騙出去那樣,站在他的面前,問他能不能陪自己去看看海。

謝無舟眼底似是閃過了一絲她讀不懂的情緒,但他什麼都沒有問,只是點了點頭,同她一起慢悠悠地沿著那黑色的山林,去到了離家最近的海邊。

鹿臨溪選了個離海較遠的地方抱膝坐下,抬頭望向了那似是灑下了一縷微光的海天相接之處。

她招呼著謝無舟坐在了自己身側,小心翼翼地把頭輕輕靠上了他的肩膀。

她一直想這樣試試的,但總怕他傷勢未愈,傷口會被自己壓疼了。

她想和他隨便說點什麼,卻發現無論什麼話到了嘴邊,她都沒有勇氣開口,生怕藏不好那第一聲哽咽。

所以她只靜靜坐著,靜靜看著遠方血色的海浪。

隨著血海落潮,本就暗沉的天色一點一點褪去了僅有的光亮。

天快黑了,謝無舟卻沒有提出回去,只是靜靜陪在鹿臨溪的身旁,好像早已預料到了什麼。

月色漸起之時,鹿臨溪哭笑不得地問了一句:“謝無舟,你怎麼那麼穩得住啊?真不怕我又害你一次?”

謝無舟聞言,沉默片刻,輕聲說道:“你最近沉悶了不少。”

“那麼明顯嗎?”

“我有時會想,我是不是做錯了什麼,你怎麼忽然沒有以前那麼開心了。”謝無舟輕聲說,“我想向你道歉,問你為什麼忽然變成這樣了,可你討厭我總是認錯。”

“我不是討厭你認錯,是不希望你分明沒有做錯什麼,卻總在自己身上找原因,你要一直都是這個樣子,真的很容易被人欺負的。”鹿臨溪努力用最平靜的語氣說著這些話。

聽上去似是尋常,可淚光卻已朦朧了雙眼。

她沒敢擦拭,只怕一個抬手,便會暴露自己的難過。

“我最近也沒有不開心啊。”她低聲解釋著,“我只是在想,花了很多精力去想,我該怎麼送你離開這個地方,才不會讓你受到太多傷害。”

“你想到了?”

“是啊!”鹿臨溪點了點頭,起身指著月亮說道,“它能幫我們,我一直在等它,過了今晚,我們就可以離開這裡了,你開不開心!”

“……”

“怎麼不說話啊?”

“一定要離開嗎?這裡也沒那麼壞……”

“說什麼傻話呢,沒有比這兒更糟糕的地方了。”鹿臨溪低頭問道,“你不是拼了命都想離開這裡嗎?”

“可我為什麼總覺得,你在向我道別?”謝無舟望著她,執著地求著一個答案,“你的修為根本不夠,你要帶我離開?”

鹿臨溪不禁嘆了一聲。

她就知道,謝無舟又猜到了。

他總是這樣,什麼都能猜到,又什麼都放心裡。

這傢伙害得她總要一邊撒謊,一邊心虛地猜測他到底信了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