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她還是虛弱的,就算玩得很開心,就算真的很捨不得,她也還是開始犯困了。

她輕靠在易江傾的肩上,很小聲地告訴他,自己好像有些困了。

易江傾問她現在想不想回家,她只搖了搖頭,說晚一點。

她想,她就在這裡睡一會兒吧,靠在他的身上,稍微睡一會兒,醒了還可以再看一眼外頭的月亮,再看一眼這燈火如晝的蒼都。

畢竟這裡的視野真好,多麼高的地方啊,這次要是早早離開了,往後大概沒有機會再上來看看了。

景明秋如此想著,輕輕趴在了易江傾的腿上,不自覺瑟縮著身子,緩緩閉上了愈發沉重的雙眼。

睡著之前,她輕聲說了一句:“如果我睡得比較久,就別等我醒來了,你直接把我送回家就好,要是他們發現我不在了,會很擔心的……”

“嗯。”易江傾應著,順了順她被風吹亂的發。

他將雲水紗披在了她的身上,為她擋住了此夜的涼風。

她下意識輕輕握住了他的一隻手,微微皺起的眉心漸漸舒展開來。

“安心睡吧。”易江傾輕聲說著。

其實他知道,她不會醒來了。

但是這樣的離別,他也確實見過太多次了,曾經深入骨血的哀痛,如今已成刻在心底的習慣。

天邊的煙花漸漸消散,月光涼涼地灑落在這燈火通明的人間。

景明秋睡著了,呼吸越來越緩,胸口漸漸沒了起伏。

易江傾最後一次為她修補了魂魄。

今夜過後,再見將是來生。

“你又要不認識我了。”他輕撫過景明秋冰涼的臉頰,最後的呢喃,好似一聲輕嘆。

他一個人望著這座熱鬧的都城看了許久,最後萬般不捨地將懷中之人輕輕抱起,悄無聲息地將她送回了相府。

鹿臨溪本來只想找個高處看看風景,卻還是忍不住又一次跟在了二人身後。

相府也過著中秋,只是比起外頭安靜許多。

桌上的月餅是剛烘烤好的,此刻還冒著些許熱氣,邊上擺放著一碗清粥,裡面加了一點點平日裡不會有的果脯碎。

景明秋能吃的東西很少,可近日難得好轉,又是中秋佳節,稍微嘗一點,解解饞,應是沒事的吧?

夫人於心間想著,不由得切下小小一塊月餅,端起面前粥碗,起身笑著說了一句:“我給明秋把粥送去。”

鹿臨溪下意識想要攔阻,卻最終只是微微垂下眼睫,望著那個身影發出了一聲輕嘆。

那位母親到底是看見了自己沉沉睡去的女兒。

她睡得太沉了,沉得再沒有一絲呼吸。

她好像知道自己今晚會離開一樣,特意在走前打扮了一番,並不像平日那般面無血色。

可為什麼會這樣呢?

那位母親有些想不明白,她握著女兒的手問了好久。

分明前些日子宮裡的御醫還說她的身子在慢慢好轉,分明白日裡她還在乖乖地喝藥喝粥,臉上滿是笑意,沒有一絲往日的哀愁。

或許在那位母親的眼裡,自己的女兒到死都沒有來得及吃到一點甜頭,短短一生都與聞著就很苦的湯藥作伴了。

其實她走得很開心,在最後的一點時間裡,她像一個正常人那樣,行走在無比熱鬧的燈會里,吃了從前沒有吃過的東西,看了從前沒有看過的世界。

如果有遺憾,或許是她註定沒有辦法讓家人看見自己那麼健康,那麼開心的模樣吧。

她的家人要真看見了,此時此刻見她如今安靜地長眠於世,一定會覺得有什麼鬼邪害了她的性命。

還好,她自幼沒怎麼出過家門,就算走在人山人海的街市上,也不會有人認出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