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月?”

李弘心頭起了疑惑,知道再問也問不出什麼,遂點點頭進了武德殿。雖說已經三年沒到過這裡,他卻仍覺得所有擺設俱是無比熟悉,再聽到不遠處傳來的說話聲,他更是熟門熟路地拐了過去。果然,到了李賢往日那間寢殿,他就聽到了李令月熟悉的聲音。

“六哥,你什麼時候才能回來!”

乍聽得這一句,李弘恨不得轉身拔腿就走,但想到身後還有別人,只得硬生生止住了。雖說他自忖乃是坦蕩蕩別無半點別樣心思,可大道理可以對大人講,若是妹妹張口問他這個問題,他該如何回答?此時此刻,他頭一次覺得劉仁軌給他出了個餿主意,不說其他,如果李賢在,想必那些敢在他面前抱怨的東宮官員都會縮回去。

“太子殿下!”

阿韋一掀開簾子就瞧見了李弘面色怔忡地呆站在那裡,連忙叫了一聲。還不等李弘回答,裡頭忽然就竄出了兩個人。年齡最小的太平公主李令月一瞧見哥哥,立刻歡呼著撲了上去,大聲嚷嚷道:“五哥,我想六哥了,嗚哇!”

李弘完全沒料到兩句話沒說到,李令月居然抱著他的脖子哭鬧了起來,頓時有些哭笑不得,只得絞盡腦汁地哄

子。奈何他不比李賢地本事,費盡九牛二虎之力卻微,到了最後,還是上官婉兒笑眯眯地上前,一句話就解了圍。

“公主,太子殿下是儲君,一句話頂得上別人一千句,只要他讓雍王殿下回來,別人能不準麼?”

李令月的哭聲一下子嘎然而止,猶帶著淚珠的眼睛死死盯著李弘的眼睛,兩隻手箍得更緊了,可由於剛剛哭得太猛,她仍有些抽噎,喉頭聳動不止:“五……五哥,你……你真地能讓六哥回來?”

李弘從來看到的都是乖巧可人或是調皮搗蛋地妹妹,何嘗見過她哭得如此傷心的模樣?一面用帕子給她擦眼淚,他一面小心翼翼地選著言辭哄她,好容易哄得小傢伙有些迷迷糊糊,他這才鬆了一口氣,命|乳母先帶著她在李賢的床上歇一會,然後,他的目光就落在了上官婉兒和阿韋身上。

他確實聽說過母后指名,由上官儀的孫女還有韋玄貞的女兒作為公主侍讀,如今愈發覺得兩個女童確實聰明伶俐。然而,一想到一個妹妹就夠古靈精怪了,他頓時有些頭大。

“令月還小,不懂事,若是遇到今天這種事,你們多哄哄她……”話說了一半,李弘忽然卡殼了,接下來他能說些什麼——難不成要人家勸他那個才幾歲的妹妹國事為重?滿心狼狽的他看了一眼四周的熟悉環境,深深嘆了一口氣,隨即便頭也不回地走了。

而在他身後,兩個小傢伙大眼瞪小眼互相看著,全都是一頭霧水。

心煩意亂的李弘破天荒地換上便服,只帶了兩個侍衛出了宮城,可到了大街上卻有些茫然。他不像李賢,除了臣子幾乎沒有朋友,這時候又能上哪裡去?思來想去,他終於想到了賢德居,遂打馬從春明大街直奔西市。

他這個太子時隔數年第一次在這裡露面,讓掌櫃和上上下下的夥計全都吃了一驚。而掌櫃上前迎接的一剎那,竟是鬼使神差地問道:“五公子,上官……那個上官相公一個人在三樓包廂裡頭喝酒,您可是來找他的?”

李弘原本只是想來解解乏,並不打算找人,然而,一聽說上官儀在三樓喝酒,他頓時上了心,乾脆順勢點了點頭,跟著那自以為得計的掌櫃上了三樓。囑咐兩個親衛守在外面,他輕輕推門而入,見上官儀拿著一角酒,怔怔地望著窗外,他便輕輕反手掩上了房門。

“太傅。”

上官儀已經喝得半醉,乍聽得有人叫太傅,頓時眯著眼睛回過了頭,發現是李弘,他便自嘲地笑了笑:“這酒量真是越來越不中用了,居然看著夥計像是太子,真是老了!你出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