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面前硬氣不起來。

因為姚世文是秀才,大明朝的秀才又叫廩膳生員,簡稱廩生,縣學裡的生員每月朝廷都給廩膳來補助生活,廩膳包括每月廩銀一兩,廩米六鬥,油鹽魚肉另算,這些廩膳,姚世文都拿給嫂子補貼家用了。

其實這兩個月姚謹已經弄清楚了,姚家的生活費,都從這廩膳裡出也儘夠了,哥哥種地賺來的錢完全可以攢下,可是姚孫氏天生就是個吝嗇人,錢到了她的手裡就捨不得花,弄得這個家一副破敗的模樣,不過,這年頭的小門小戶人家,好像都這樣省儉。

姚孫氏雖然惱火,也不敢說什麼,她轉身就走,姚謹在她身後叮囑:“嫂子,這事兒你可別跟別人說去。”

姚孫氏剛在小叔那裡吃了癟,對小姑子也就不客氣,她沒好氣的說道:“哎呦,你還真是個孝順媳婦,這還沒嫁到李家呢,就開始惦記著婆家了!”

姚謹皺眉道:“嫂子,你別忘了,楊大小姐囑咐過這事兒不準亂說,如果鎮上傳出一點風聲,你就等著楊家找你的麻煩吧!”

楊家對姚孫氏來說,那是高山仰止的存在,姚孫氏自然不敢招惹,她腳下一頓,再不敢說什麼,氣咻咻的走了。倒是姚世文詫異的看了看姚謹“姐,自從你上次……你上次出事兒之後,性情可比以前開朗多了,像換了一個人似地。”

姚謹一驚,她剛給了姚孫氏一個軟釘子碰,倒忘了原先的姚謹是個柔順的性子了,她腦筋急轉,隨即鎮定的說道:“二郎,一個到鬼門關溜達一圈的人,很多事情就看得開了,所謂‘人活一世,草木一秋’,自然要活的恣意些才好……難道二郎還喜歡姐姐像原先那樣嗎?”

姚世文笑道:“當然是姐姐現在這樣的性情好,即便到了婆家也不會吃虧,大哥和我才放心些。”

日子過得飛快,很快就到了成親的前一天,姚謹吃過早飯,正琢磨著明天就要做新娘了,怎麼也得美美容什麼的,就聽見大哥“蹬蹬蹬”的腳步聲,還沒等到門前,他就開始喊:“瑾兒,你出來一下。”

姚謹開啟門,姚世祥笑道:“快到前院去看看,哥哥讓人做了兩樣傢俱給你做嫁妝。”

“哥,傢俱不是應該男方準備的嗎?”

“嗯,不過我都問過了,哥哥送你的傢俱,跟大郎家準備的傢俱不一樣,你放心吧!你的嫁妝越多,哥哥也越有面子不是?”

姚謹琢磨著,哥哥大概是把自己分給她的銀子都訂做傢俱了,哥哥既然有這個心,她也不好再推辭,跟著哥哥到前院一看,這些傢俱有一架屏風,是花梨嵌楠木仙人六扇屏風,雕工精美,上面雕刻著美女栩栩如生,有“貂蟬拜月”、“昭君出塞”、“西施浣紗”、“貴妃醉酒”、“漢宮飛燕”、“紅拂夜奔”,姚謹看得喜上眉梢,這樣的屏風若是留到五百年後,應該值不少錢。旁邊還有兩把楠木官帽椅、一個楠木五斗櫥,錚亮的漆面都能照出人影來,大嫂姚孫氏轉著看了兩圈,酸溜溜的說道:“嗬,一看這傢俱,不知道的還以為走到了哪個大戶人家呢!”

姚謹只裝作沒聽見,姚世祥狠狠的瞪了她一眼,低聲訓斥道:“你不說話也沒有人把你當啞巴!”

到了辰時,李家派了人來取姚謹的嫁妝,她的嫁妝除了哥哥給訂做的傢俱,還有李家給的聘禮,姚世祥一樣沒留,全都給妹妹做了嫁妝,再加上姚謹自己添置的衣裳鞋襪以及妝奩等物,林林總總好多東西……

姚世文帶著小侄子姚景輝喜滋滋的跟著男方的隊伍去了,吃過了午飯景輝回來的時候,比比劃劃講了李家的情形,還拿了李家給的紅包出來,裡面是一串嶄新的銅錢,穎兒看見了,張著小手也要,景輝不肯給,穎兒便哭起來,姚謹一看,趕忙把自己的銅錢抓了一把給小侄女,穎兒這才破涕為笑,兩個孩子拉著手,找貨郎買好吃的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