底軟布靴,走在樓梯上也沒有什麼動靜,徑直走到宋濂的房門外,正想敲門,忽然聽見房間裡傳來蘇坦妹的聲音。

“先生,燕王這次來到蘭溪,定要見識蘭溪會,並不是什麼好事啊!”說這話的正是蘇坦妹。

沈子成聞言就像一個晴天霹靂在耳朵邊炸響一般——燕王,朱棣,那他身邊的女子就是徐達的女兒,後來當了皇后的徐妃徐妙雲。那男子難怪口氣這麼大,排場又這麼大,原來是發動靖難,奪了建文帝皇位的朱棣……沈子成急忙捂住了口,大氣也不敢出,側著耳朵聽他們說下去。

跟著便聽到宋濂的聲音:“呵呵,燕王想來看看蘭溪會,交遊各方才子,也是好意。蘇姑娘何出此言呢?”

只聽蘇坦妹馬上介面道:“先生,您是不敢去想?還是不願去想呢?第一,燕王來了蘭溪會,那蘭溪會就要從一個民間普通的學子交流盛會變成官府不得不插手的聚會。現在蘭溪縣衙和杭州的布政使司衙門都不知道燕王微服來了蘭溪,一旦知道了。到時候只怕官兵來的是那些士子的十倍……”

“蘇姑娘,你太多慮了。燕王這次從鳳陽來到蘭溪,沒有人知道他的身份,只要你不說我不說,別人怎麼會知道?再說了,燕王隨行的侍衛都是千挑萬選的好手,咱們見到的有一些,暗地裡保護燕王的還不知道有多少人。蘭溪一貫都是民風淳樸之地,哪裡會有盜匪對燕王起意……”

“先生,那只是其一,其二便是燕王是奉皇命到鳳陽體察民情,如今來到蘭溪會,說是要見識天下有才華之士。先生,選拔人才是朝廷的事情,自然有科舉,有舉薦許多門路可以讓讀書人走,可是燕王若是看中了哪位人才的話,是將來帶去北平留為己有,還是舉薦給朝廷呢?蘇坦妹從來不說朝政,但是並不是說小女子就不懂朝政。先生萌生退意,想必是從皇帝詢問先生宴會的事就開始了吧?”

“你……唉……”

沈子成暗呼精彩,原來宋濂就是那個倒黴蛋啊,沈子成以前只聽說明朝的密探厲害,只是此時還沒有成立錦衣衛,還是叫做“大內親軍都督府”。據說有一次,某個官員在家中和同僚吃飯,第二天上朝之後,朱元璋就把他留了下來,問道:“你昨天吃的什麼?喝的什麼酒?請了哪些人?坐在什麼位置……”那個官員就老老實實的回答了。然後朱元璋稱讚道:“你很好,你沒有騙我。”從懷裡取出一張圖來,上邊把他們宴會的座次,酒菜,人等都寫得清清楚楚。

原來這位官員就是宋濂啊!

蘇坦妹依舊不依不饒的說道:“先生告老還鄉就是不想參合朝中之事。但是先生是太子的老師,也曾督導燕王。小女子雖然只是一介弱質女流,可是也知道皇家內宮之事最是複雜,燕王年紀雖輕,可是雄才大略,見識不凡。三年鳳陽體恤民情期滿之後到了北平,坐擁燕雲之地,鎖中原之咽喉,可帶甲八萬。太子雖然仁厚,卻體弱多病,如今皇上春秋正盛。假若有朝一日,燕王羽翼豐滿……那如今燕王想招攬些人才,就不足為奇了。”

宋濂急忙壓低了聲音,沈子成斷斷續續幾乎聽不到他說些什麼,但是推究那些大概的意思,想必是說:“你不要命了?這樣的話你也敢說?要是讓外人聽了去,你我都有殺頭之罪云云……”

沈子成忽然聽到蘇坦妹悠悠嘆了口氣:“先生與我不同,小女子只是孤身一人,飄零江湖。先生還有家小,還是小心謹慎的好啊!”

宋濂如何不知道朱元璋的疑心病是最重的,如今朝中胡惟庸一黨一手遮天,奸佞當道,是以及早告老還鄉,安享晚年了。可是沒想到就連來參加一個蘭溪會,燕王都追了過來要湊熱鬧……

沈子成也嘆了口氣,混官場跟混黑道差不多,一腳踩進去一輩子都洗不乾淨。還是安安穩穩的做生意賺錢最為踏實。

“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