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端著酒杯無所謂的在哪裡應付,心不在焉的呵呵,馮裳先生開始四處找話題,自他來,那各種包袱,各種本事,各種的世情百態的趣聞層出不窮的往外拋,往前數一千年的東西,只要你提半句,他就能抖一車的話齣兒來。

那樣的學識,那樣的風度,那樣的風趣,那樣的姿態……這下好了,耿老國公被迷得七顛八倒的,只恨不得就把這樣的人供在自己家的神案上叫他教授子弟。

子弟們就是學不像,學個三四分兒,那也是一輩子不愁了。如此,他便開始雙手捧壺,一口一個先生的客串起了僕奴。

他這樣推崇,馮裳卻是越來越難受。

身邊這人莫不是個只會呵呵的傻子吧?難不成是我講的太深麼?

馮裳這樣想著,其實,這個就是個誤會了。

現代人也許真的沒有古代讀書人有本事,也沒人家那麼努力,什麼禮樂射御,琴棋書畫,一套道理學幾十年,人家還個頂個的都是努力鑽研學問的好學生。

現代人就一樣好,這位馮裳先生會的,電視劇早就教的不待教了。

馮裳會的偏就是顧昭最擅長的,顧昭的世界觀大的很,什麼都是半桶醋,什麼都是知道一點點,不若馮裳這個知道一千年前,能根據知識分析下就近幾十年的天下大勢。

顧昭算是真正的那種最少知道前五千年後兩千年世界的見證人,因此,他對馮裳便做不出老國公的姿態,最多也就是呵呵了事。

他這般無所謂的態度,竟弄的馮裳無所適從起來,顧昭這般麻木,一時間竟真的激起馮裳的心氣兒,他還就跟這個人槓上了。

這些年,為了調查養父的死因,他在京中貴族外圍行走,只要他想迷惑的,那還真沒有逃脫的,只因他社會地位低下,出身也不好,護帝六星便只進了最不成氣候的衛國公家裡,因而馮裳十分想將顧昭拿下,好將他變成跳板進入其它五星家裡。

如此,這次的聚會,雖然耿老國公對馮裳百般推崇,可名士馮裳卻收了最少十車的打擊。

不過,他也不必失望,顧昭心裡對他其實沒什麼壞印象,甚至,他覺著此人還是有幾分本事的。

人家那股子風氣,風度,那都是隨著名士範兒走的,當年的廖北來也是人才,可是跟馮裳一比,那就是提鞋都不配了。

世上甭管你有什麼事兒!朝上的,史上的,街巷的,家族的……人家都能說幾句,還都在點兒上,又有見識,又討喜。

千萬不敢小看這類人,古代人的世界觀有多大?一個面面俱到,什麼都懂,有博大世界觀的人才是相當難得的。

這些年來各種各樣的古人顧昭認識不少,可馮裳這樣的檔次的,還是頭一回,當然,也不是說沒有,金山主那傢伙就是。可金山主多大,馮裳今年多大?

嗯,顧昭想好了,若以後這個人做事兒不出框兒,就把他弄到遷丁司,給他個位置,培養一下也是可以的。

那次聚會之後,耿老國公覺著顧昭十分給他面子,就更願意跟他親近了。自那以後,但凡有好事兒,耿成就給顧昭下個帖子,可他能去什麼有檔次的地兒,加之家裡有口醋缸,顧昭十次能出去一次就不錯了。

其實顧昭一點都不討厭聚會,他甚至很願意出去走走,可惜這些年來,這點微小的願望,竟從未被實現過。

顧昭本身輩分兒太大,爺爺輩兒的,把他請出來,那是輕不得,重不得的,實在不好把握尺度。加之前些年顧昭拆了一次牆,從此上京也就沒幾家人敢主動碰這個炮仗了,這位是狗臉來的。

顧昭簡而言之就是一個沒有人氣的傢伙。

有時候尋思起來,他自己都十分鬱悶,其中滋味難以言表,頗為寂寞還無人能訴,顧七爺也沒臉自己出去找帖子,找小朋友玩兒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