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家出了貴妃,想必今日賀喜之人眾多,乾脆以公務繁忙為由,命管家送上豐厚賀禮,人就暫且不過去了。下值回到府裡,心裡總覺得有什麼事放不下,尚未細想,卻見青筠派了丫頭來請。

“大姑娘有什麼事?”林如海認出這丫頭是林青筠身邊的白鷺。

“奴婢不知,兩位姑娘在一處,也不知說些什麼,臉色不大好。”白鷺只聽到隻言片語,似乎和賈家封妃有關,只是作為下人不敢隨意議論。

林如海聽得納罕,總不至於兩個人拌了嘴找他去評理吧?

到了林青筠屋子,林青筠只讓丫頭們退出去,親自給林如海捧了熱茶。林如海仔細打量二人,林青筠倒是瞧不出來,黛玉明顯眉間深蹙,似有什麼困惑,隱隱還有份焦灼擔憂,見了他似見了救星般,眼睛一亮。

“爹爹!”黛玉顧不得委婉,當下也沒外人,便直接問道:“爹爹,當朝可有雙字封號的先例?”

林如海神色一怔,立刻想到賈元春的封號“賢德”,終於明白一直懸在心上的不安感從何而來。歷來就沒有活著的妃嬪授封雙字封號的,雙字,那是死後的追封!皇帝為何要賜這麼個特殊的封號?難不成……賈元春在皇帝眼中已是死人了?賈家或是賈元春,到底做了什麼?

“爹爹?”黛玉見他不說話,心下的猜測越發篤定了。

林如海回過神,笑著問道:“怎麼想起問這個?”

“今日是二舅舅生日,卻是雙喜臨門,聖上下旨封了大表姐為賢德妃。我回來說與青筠姐姐聽,姐姐卻說大表姐的封號古怪,說是從未聽過雙字封號的。我一想,可不是麼,難不成大表姐格外得聖上眷顧?可心下總覺不大妥當,這才找爹爹問問。”

林如海看了林青筠一眼,嘆息道:“為父也覺得不大妥當,只怕此事另有內情。這件事你們在外別提起,連賈家那邊也別漏了風聲,遭了厭棄是小,惹聖怒是大。”

黛玉動了動唇,終究緊抿不語。她何嘗不知呢,如今賈家正是歡喜的時候,冷不丁的聽她這番猜測,罵她一通胡說是輕的。再者若傳揚了出去,還道是對聖旨不滿,妄猜聖意呢,那可不是個輕罪。

此時賈家確實熱鬧,擺酒唱戲,賓客往來,竟是烈火烹油一般。

晚間眾人圍坐在賈母處,個個滿臉喜色,如有榮焉。一直木臉菩薩般的王夫人今日也是面色紅潤,嘴角帶笑,穿了件喜氣華貴衣裳,只覺揚眉吐氣。在她身邊坐著薛家母女,薛姨媽倒是真心高興,同時想著如此更好,做表姐的有了尊位卻年華不再,寶釵正值妙齡,彼此又是嫡親的表姐妹,入了宮互為倚靠豈不比旁人牢靠些。寶釵心中亦有憧憬,哪怕平日裡端莊自持,心中卻是自有傲氣。她一向自負不必旁人差,只是差在出生,少了機會,若能入宮,何愁博不出個富貴前程!

“老祖宗,大表姐長什麼樣子?我都沒見過呢。”這時坐在賈母身邊的一個穿紅的姑娘笑嘻嘻的問道。這便是史湘雲了,雖容貌略遜三春,卻是秉性灑脫爽快,愛大說大笑,又是賈母孃家早逝的大侄兒留下的唯一血脈,賈母憐惜,時常接其過府小住。

賈母攬著她笑道:“怎麼沒見過?不過你那時太小,不記得罷了。真不是我偏心,你們這些姊妹都不如她,只我疼了她一場,如今卻是不得相見,也不知我的元春在宮裡頭好不好。”賈母說著就泛起了眼淚,元春自小是由她親自教養,又生在好日子,寄予了府裡眾多期望,雖說知道以女史入宮必定吃苦,可賈母為了府上也無可奈何。

眾人見了忙都上來解勸。

史湘雲眼睛轉了一圈兒,突然問道:“愛哥哥怎麼不見了?剛剛還在呢。”

賈母聞言也忙問道:“寶玉呢?外頭天黑又冷的很,仔細別摔著凍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