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巧的打穴控脈招數,變成了大開大合的尉遲鞭法,如黃沙大漠,長槍重槊,捲起漠天的風沙,周身的灰色真氣也瞬間一通暴漲,花白的鬚眉更是如蝟刺一樣根根豎立,連衣服也開始鼓得跟個氣囊似的。

汪直的臉色微微一變,這是陳思盼準備暴氣全力一擊的架式,他不敢大意,向後退出三步,左手架著那把鋸齒虎鯊的刀背,右手緊握著骷髏刀柄,周身的青氣一陣暴起,鬚眉無風自飄,右膝略彎呈弓步,左腿向後退出半步,作出了完美的防禦招數靈龜神御,只要擋住陳思盼這最後一擊,便可一舉將之擊倒。

陳思盼逼退汪直之後。哈哈大笑一聲,慨然道:“汪直,就用老子的命。成就你的海神之名吧!不過你小子別得意,下一個就是你了!老子在地獄的門口等著你!”

言罷他倒轉鋼鞭,向著自己的腦門上重重一磕,頓時砸得腦漿迸裂,白白的腦花子和鮮血混在一起,就象加了辣椒紅油的豆腐花一樣,噴湧而出。而這位一代海盜王的屍體,卻仍然保持著死時的姿式,居然站立不倒。

汪直這才意識到這陳思盼要的不是拼死一擊。而是自行了斷,免得落入敵手再受盡侮辱,心中不免一陣慘然,在海上他也與陳思盼爭鬥多年。雖然這些年自己佔了上風。但陳思盼卻從沒有向自己服過軟,也算是一方梟雄,這次自已把陳思盼消滅,今後海上的賊寇就只剩自己一家,想到他最後說的那番話,一種兔死狐悲的可怕淒涼,頓時象一片烏雲也似地浮上了汪直的心頭。

毛海峰提著金剛巨杵,罵罵咧咧地走了上來。看起來他也是想把陳思盼打成一堆肉泥,以洩心頭之恨。汪直一下子反應了過來,沉聲道:“海峰,住手!”

毛海峰的雙目盡赤,聲音中都帶了哭腔:“義父,這狗賊毀我雙嶼島,殺了我們那麼多兄弟,就是今天這海戰,又傷我們上萬兄弟的性命,不把他碎屍萬段,又怎麼能出心中這口惡氣?!”

汪直搖了搖頭:“算了,人死如燈滅, 一切恩恩怨怨,死了也就罷了吧。”他現在的心裡卻是無盡的空虛和孤獨,獨霸七海的成就沒有給他任何預料之中的興奮,卻讓他心頭的陰影越來越重,是啊,這回自己跟陳思盼可謂兩敗俱傷,陳思盼的數萬手下今天全軍覆沒,沒死的也都給官軍俘虜,而他的藏寶更是隨著陳思盼的死成了永遠的秘密,自己雖然消滅陳思盼,可沒有撈到任何實質好處。

反觀自己,多年經營的雙嶼島老巢毀於一旦,積年藏寶更是這會兒給西班牙人和島津氏分了個乾淨,幾萬忠心的部下死於此役,又需要一大筆錢來撫卹死者,而這次和島津氏,西班牙人徹底翻了臉,以後又多了兩個勁敵,看起來除了接受胡宗憲的條件,全盤招安外,沒有任何別的出路,也不知道嚴世藩日後還會玩出多少花樣來付自己呢。

汪直越想越寒心,頓覺多年苦心經營,王圖霸業,到頭來卻是萬念俱灰,陳思盼死了,一了百了,而自己還要強撐著維持數萬兄弟們今後的生計,想到這裡,他居然有些嫉妒起陳思盼可以如此瀟灑地解脫了。

天狼輕輕地嘆了口氣,不管怎麼說,他對陳思盼還多少有那麼幾分敬意,此人雖然打家劫舍,殘殺軍民,攻擊商船,無惡不做,但死的時候也算是堂堂正正,是條漢子,比起那蕭顯來說,更具英雄氣概,而他最後說的那段話,也在他心中產生了共鳴,天狼是清楚胡宗憲對汪直的真正態度的,現在汪直的實力損失慘重,又和日本人跟西班牙人同時翻臉,以後只有走招安這條路了,而他的結局,註定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