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地東拉西扯,李安民心有旁騖地聽著,跟患有精神障礙的病人不能太較真。

周坤距徐師傅不到十尺,再往前已經沒有掩體,她彎下腰緩緩蹭進,李安民不斷變換姿勢發出聲響,徐師傅對身後的動靜渾然不覺,開始滔滔不絕地敘述在洞裡的經歷:“靠進崖壁處有片規模不小的天然地下湖,湖面的洞頂上有些紅紅黃黃的壁畫,描繪的是農人生活,畫旁倒插一塊斷裂的石碑,碑上刻著娘娘廟三個字……”

講述到這裡的時候,周坤一個箭步衝上前,鎖住徐師傅的脖子往後一拖再一摁,把他仰面放倒在地上,李安民早就看好了路線,不用她下指示,彈地跳起來,拔腿朝左邊猛跑,就近躲在一塊岩石後面。

砰!

槍聲響起,周坤抓住槍管抬高,子彈打在巖壁上,李安民反射性的抱頭蹲地,周坤一手奪槍,另一手將徐師傅往石縫外拖拽,她應該受過近身搏鬥訓練,擒拿動作迅速有力。

徐師傅也不是省油的燈,在地洞裡潛水鑽穴多年,求生技能跟普通人不可同日而語,他大吼一聲,扭動腰部甩開周坤的鉗制,舉槍重新瞄準,就在這時,一顆子彈靜悄悄地穿透徐師傅的右肩,放槍的人是呂青春,他早已在百米外打好埋伏,只等周坤將目標引到可狙擊的範圍就動手。

徐師傅的肩部中彈,右手登時軟軟垂下來,呂青春又開了一槍,這次是左臂,徐師傅仍然沒有放開獵槍,他笑了,嘶啞的低笑聲迴盪在幽深的洞道里,他轉頭朝周坤看了一眼,以嘴形無聲地說了句話,接著用盡最後的力氣抬起槍管,槍口抵住下頜,扣動扳機,把自己的整個腦袋給轟碎了,寧可自殺,也不願意死在警察的手上。

李安民慶幸自己沒看見爆頭那一幕,徐師傅自殺時,她膽戰心驚地蜷縮在岩石後,直到周坤把她扶起來,蠟燭熄滅了,石縫裡漆黑一片,徐師傅的屍體化作模糊的黑影,與亂石攤融合在一起。

這座地洞的一頭通往懸崖峭壁,另一頭卻連線著觀音廟的枯井,施救人員陸續趕到,從洞裡搜出槍械彈藥和日用品,大多是五六十年前的舊東西,豎井的土壁上嵌有攀爬用的鐵環,靠近山壁的一端有片地下湖,湖裡有灣鰓和癩蛤蟆以及水生植物,湖岸邊的岩石上除了蛤蟆皮和蛇皮的殘屑,還有血跡,乾結發黑的血塊是動物血,殷紅的鮮血從趙小波身上噴濺出來,這塊平整的岩石成了徐師傅的砧板。

他在砧板上把趙小波肢解,用湖水沖洗乾淨,如果把屍體留在地洞裡,或許不會這麼快就被發現,也或許發現不了,但他仍然不辭辛苦地把屍塊裝進放餛飩餡的木桶裡分批帶出去,帶回小屋,煮熟了以後冷凍在冰櫃裡,每天晚上煮湯,粘稠的濃湯需要熬上一整夜,熬到骨頭酥軟,早晨喝一碗人肉湯,精神十足地扛著餛飩擔出攤。

關於枯井下有地洞的事,觀音村的村民表示不知情,徐師傅的事讓他們的敵對情緒更加高漲,連向來和藹可親的湯媽媽也變成了黑麵煞神,把李安民、高涵的包和畫具全部扔到村外的泥溝裡。他們愛憎分明,比起法律更重人情。

李安民直覺地認為村民們都知道徐師傅殺人,並有意為他遮掩罪行。根據徐師傅自殺前的表現,李安民覺得他沒打算反抗,甚至於……早就知道周坤和呂青春的存在,那番自述是故意說給他們聽的,傾吐十年辛酸。

陳華亭的第二重人格應該是出現在重獲新生之後,主人格沉湎於過去的仇恨,而另一個人格卻渴望得到解脫。

周坤被王國輝拖住,要為案件收尾,她聯絡了負責接送學生的司機老陳,讓李安民和高涵帶著麗麗先回白伏鎮。

臨行前,李安民跟高涵抽空到浣溪鎮閒逛,走上雙鳴橋上,站在橋心俯視,底下儼然成了個垃圾場,在附近擺攤的人為了圖方便把剩飯剩菜直接往下倒。

李安民能在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