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這個了吧,他對自己說,他找到新的活下去的意義了。

他確認了這個人就是他的目標,他要帶他回基地。

之後的事,卻是他無意識去做的,他自己都搞不清變化是什麼時候發生的。他只知道,當某一天,他忽然回頭,就發現那位村長痴痴地望著自己,那眼神他很熟悉,在很多年輕的女孩看向他的眼裡看見過,有人告訴他,那些女孩喜歡自己。

那一瞬間,他腦子一下子清醒了。

真正的折磨來了。

他不敢相信沈括會喜歡上自己,但是這事確確實實地發生了。沈括也許自己都不知道,他的眼睛幾乎時時刻刻黏在他身上,而當他自己看向他的時候,眼裡又有多少歡喜依戀。

他的一位退伍班長曾經和他說過一句經驗之談:這個世界上,有兩件事是無法隱瞞的,一個是咳嗽,一個是暗戀一個人。

其他人如何,他只有一句話,國事在前,無心小愛。

可是對上沈括,他卻忍不住先自我懷疑,他懷疑是自己無意識勾引壞了這個年輕人。

他認定自己的愛是屬於國家和人民的,他不知道自己也會喜歡別人,更沒想過有朝一日,自己會喜歡一個男人。

可是在發現沈括對自己的暗戀時,他才醒悟過來,自己早就對他產生了超越一個守護者對被守護的人應有的感情,也許,他一開始接近這個人就是存著私心的。

那一瞬間,他感到無比羞愧。

他背叛了國家和人民不說,他還引誘了一個年輕而善良的好人。

沈括對他的感情幾乎是呼之欲出,他羞愧到不能原諒自己。

他是想要守護這個年輕人的,他希望他好好的,繼續做那個善良的人,內心柔軟的人,傻得可愛的人。

但是他自己先犯了戒。

他自己知道,肯定不止一次,自己無意識地接近這個年輕人,誘惑這個年輕人,壞了他思想,讓他走上迷途。

靳劭艱難地保持著和沈括的距離,裝作看不懂他眼裡的情感和希冀,裝作清心寡慾,滿腹大愛,希望他能在受挫之後冷靜下來,從這種被誘惑的錯誤情感中醒悟過來。

他不值得,也不應該。

看著沈括一日日越發依賴信任他,他心裡就像含下一把甜蜜的刀子。

他捨不得,但是必須將那把刀推開。

因為他知道,他只是來做任務,對方只是他的目標,如果沈括知道,自己一開始就是懷著目的來的,對方只會更痛苦。

好在,他們終於走上了去基地的路。

沈括一直都害怕,他鼓勵他什麼事都沒有的時候,心裡又難過又痛快。

他知道,以沈括的能力,無論怎麼樣,基地都會善待他,他也知道,到了基地,沈括就該割下對他著迷的幻覺了。

那真的只是一場幻覺,沈括被關在與世隔絕的村子裡,驟然見到可靠之人的幻覺。

等夢醒了,沈括就該恢復正常了。

到時候他會恨自己嗎?

靳劭不知道。

他甚至希望沈括恨自己。原諒他開始變得自私,即使是用這樣的理由,他也希望沈括記著自己。

他知道,帶回沈括的功勞足以抵消他之前的“罪行”,他會重新回到機動隊。如果有一天,他在執行任務的過程中死去了,他不再期待人民記著他了,他只盼著沈括能夠記著他,記著他這個冷酷無情的壞人,也記得,這個壞人畢竟一直守護著那座有他的城市,是為這座城市裡的人而死。

這樣就夠了。

這正是他一生所願,為守護而生,為守護而死,無論那些被守護的人知不知道這一切,接不接受他的守護,承不承認他的功勞,那不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