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才回來三次!”

“你肯定會告訴穗子!”

“穗子考上軍隊文工團了,快走了!”三三說:“滾蛋,你別告訴我了,我不想聽了。”

三三把臉轉向大操場。雨剛過,操場上密密麻麻布滿幾千個腳印。

蔻蔻嘴巴貼在三三耳根上,連她蛀蟲的牙,她家常吃的豬油蒸黴豆腐,三三都嗅得到。蔻蔻告訴三三,她翻過耿荻的床頭櫃,發現所有的長襯褲全是男式。還有什麼是男式?三三問。

蔻蔻說: 還有襯衫、背心,全是軍隊男兵的!

三三思考一會,問蔻蔻:“耿荻肯定摸了你吧?”

蔻蔻臉漲得通紅,說:“三三你個騷流氓!”

“你們倆睡一個床吧?斃了我我都不相信。”三三說。

“你不相信什麼!?”

“你說我不相信什麼?”三三壞笑著。

“你愛信不信!”蔻蔻叫起來。

老師的臉伸出來,看看這兩個“反革命女狗崽”在門外造什麼孽。“罰站都不安生?跟你們反動老子一樣,死不改悔!”

放學後老師讓三三和蔻蔻繼續站在那裡。又下雨了,蔻蔻拿出傘,看看英勇不屈的三三,決定也英勇不屈地挨淋。

“三三……”

三三像什麼也沒聽見。

“三三,我告訴你……”

()

三三仍是什麼也聽不見的樣子。

“三三,你聽我說嘛……”蔻蔻崩潰了。

三三說:“你不告訴我我也知道——耿荻是個男的。”尾聲

後來的事是穗子當兵後從女孩們的信上讀到的。

蔻蔻終於坦白,說耿荻摸過她。蔻蔻一坦白,“拖鞋大隊”立刻寬恕了她,併發給她一雙紅黃帶子的木拖板。那是冬天了,蔻蔻也不嫌冷,“誇嗒誇嗒”地穿著鮮亮刺目的木拖板跟著女孩們吵鬧地四處走動。

一切都佈置好了,她們讓蔻蔻去請耿荻。耿荻突然戴起眼鏡來了,好像近視得還不輕。進了女廁所,耿荻拿出兩把大白兔奶糖。她奇怪了,發現女孩們的沒出息饞相蕩然無存。

“喲,今天怎麼了?拒腐蝕永不沾啊。”耿荻感覺到氣氛不對,卻仍有僥倖,打著她平素大大咧咧的哈哈。

“耿荻,你不要笑。”綠痕說。

耿荻說:“呵,呵!”她仰天大笑。

女孩們都喝:“不準笑!”

耿荻的軍人血液熱起來:“我笑了,又怎麼樣?”

“再笑一個看。”三三說。

耿荻發現情況越來越不妙。

“幹什麼?你們找死啊!?”她兩根粗大的眉毛繃成一條線。

“你欺負了蔻蔻。”三三說。

耿荻大吃一驚。“我欺負蔻蔻?”她看著蔻蔻:“蔻蔻,我欺負過你?”

蔻蔻一點也不敢看耿荻,支吾道:“嗯……”

“你怎麼這樣不講良心,蔻蔻?我怎麼欺負你了?”耿荻的目光逼著蔻蔻抬頭,和她交鋒。蔻蔻卻死不抬頭嘟噥著說耿荻就是欺負了她。嘟噥著,她猛烈抽泣起來,臉埋在兩個膝頭上,哭成抽搐的一團。

耿荻伸手去推蔻蔻的肩,蔻蔻甩開她。耿荻又去扒蔻蔻的臉,說:“姜蔻蔻,你可是曉得冤枉是怎麼回事。你們的父親更知道冤枉是怎麼回事。蔻蔻,你膽敢抬起頭看著我說我欺負你,我任打任罰。”

蔻蔻頭埋得更深,潑喊潑鬧起來:“你就是欺負我了!你把我騙到你家,就想欺負我!……”

耿荻站在那裡,臉上的笑可怕起來。蔻蔻又拔高一個調哭喊:“你趁我睡著就動手動腳!……”大家只聽“嗵嗵”兩聲,耿荻四十碼的回力鞋已在蔻蔻身上兩次著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