具備任何特殊的意義?你看即便連H,他退役時也不再是20號,背後的球衣上寫著:45。像一盒膠片往回卷,疊影,到達很多很多年以前,45號絕對是給垃圾替補的數字。

但任何規則在時間的流逝裡,都可能失去規則。

這麼多年以後,胡二十早就不踢球了,他坐在一條西區廢棄的鐵路旁曬太陽,安心地看著來此逛服裝店的年輕姑娘,鐵路也沒有生鏽,依然鋥亮地和陽光相互照應。只是我們曾經鍾愛過的青黴花,早被服裝市場裡的清掃工人們日復一日地滅絕了生跡。

去尋找胡二十的那天,我首先找了找我們的青黴花。

“為什麼要來找我?”

“因為一個夢,夢見你就坐在這條鐵路邊曬太陽。”

“撒謊。”

“好吧。因為有人告訴我,在這看見你了。”

“誰?”

“不告訴你。”

“那個夢都是假的對吧?”

“不告訴你。”

我想假借一點窗外的路燈光來端詳胡二十,他的側面剪影是一條彈性極佳的曲線,頭髮長了柔軟了,在鬢角處和鬍渣一起告訴我時間的痕跡。我伸出一隻手去試圖撥弄這曲線,額骨、眉心、鼻樑、呼吸,唇……他卻翻身壓了上來,被單上還是那股陳年麵粉的氣味。甚至於我都能在黑夜的光影裡看見一霧麵粉籠罩了上來,它們和胡二十的身體一起,迅速包裹住我。

“說。”胡二十企圖命令。

我被壓得有點喘不過氣來,臉埋在枕頭裡,背脊上有汗,有胡二十的身體,和他想要侵入的那一部分。這已經是後半夜了。我們為什麼會又來到這裡,這裡的陳設為什麼還和當年一樣,我充滿疑問,房間的角落裡還停著一把熟悉的雨傘。當然,不一樣的是,胡二十的身體,我的身體,還有我們各自這麼多年後所習慣的*方式,都已經截然不同。胡二十不再緊張,在他看來,我也絲毫不會再具備少女的緊張氣質,對現在的我們而言,更多的是探求,像是一雙手伸進溫水揉合的麵粉團裡,除錯觸感,除錯溫度。

“喜歡這樣嗎?”胡二十終於學會了在*時體恤對方,無論其用意的真假性,女人都會對此心生好感。我們的身體開始升溫,像漫長的坐臥在浴缸裡任由熱水浸布全身的等待。突然,胡二十從60度仰角的身體上抬頭看我,我們都停頓了一下,我用手去遮他的眼睛。

“不許看!”然後蜷縮身體到他的腹部以下嗤笑。

樓下的早餐麵店已經開始拉動捲簾門,發出刺耳的響聲,熱水也上爐了,昨晚和好了的麵粉重新加水揉捏,鳥在窗外路燈的電線上停了停腳,它們想用翅膀撲開黑色的夜,先讓路燈在光亮裡滅掉指路的功能。

“樓下還是麵店嗎?”

“對,早餐還有豆腐花。”

在很多年以後奔跑(2)

“那大排面呢?”

“也有。”

“等下我們去吃?”

“等下你會睡著。”

“你陪我去吃。”

“好。”

不知是多久以後,路燈就真的滅了。鳥叫了幾聲後,對面屋頂的瓦片紋路也看得清清楚楚。胡二十像一架久航的飛機老練地著陸,他帶來的降落、衝擊、加速、減速、阻滯、舒緩和歸於寂靜,都顯得恰到好處。正因為過於的恰到好處,我竟然有些難過。在他的頭髮裡,我聞到熟悉的汗味,脖子是滾燙的,在這種溫度下汗味發揮得最快。

窗外,騰騰的早餐熱氣嫋升上來,是撒了新鮮蔥末和蝦皮的豆腐花,是蓋了一張紅燒大排和素雞的大排面,是早晨城市西區最普通的飢餓慾望。我從背後抱住胡二十,他伸出一隻腳去,像很多年前的那些早晨那樣,用大腳趾勾住窗簾來給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