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跟著跳下去的聲音。

聖尊回想她那一笑,不像勾人,倒似挑釁,彷彿在說:還沒分出勝負,急什麼?

這邊處理事,一大群人紛紛圍過來,聖尊微微皺眉,忽然,抬眼盯住了河心——一股不屬於人間的強大力量在緩緩升騰,在眾人的驚叫嘶喊下,巨大的漩渦湧現。

樓月潼不肯認輸,不會動用法力,她此時很危險!

聖尊微不可察地嘆了一聲,腳下有云霧升起。他答應約法三章,本就是為了配合樓月潼小孩心性,真出了意外,便不會執著輸贏。

揮袖掃過,漩渦轉瞬平息,冒出一個飄飄搖搖地瘦弱身影,長長的頭髮遮擋了面目,鬼影一樣被晚風吹來吹去,出口的聲音更像是幽魂哭嚎:“殺!殺!殺!”

一句一殺,河水忽然變成血紅之色,像是流不盡的鮮血。

“啊!有鬼啊!”

“救命啊——”

“血,血!快逃!”

聖尊一眼就看出了此鬼怪的來歷,河水中積攢了無數魂魄,日復一日無法超脫,本來被人鎮壓也無大事,但樓月潼一下水,魔氣四溢,立刻就餵養了怨魂,使其匯聚成形,突破了原先的鎮壓。

“呵呵……”笑聲自水中響起,黑裙少女冒出頭來,渾身溼透也沒用法力恢復,只是望著聖尊,笑嘻嘻的說:“師尊,你輸了。”

聖尊臉色不變,卻不知哪來的繩索捆住了樓月潼,兩人蹤影瞬間消失。

鬼影叫聲一頓,忽然無聲消散,說不清的光點往地下沉沒,直至幽冥地獄。

河水漸漸,不知何時又恢復了清澈與平靜,那些被水捲走的人也重新回到了岸上,先前的亂象彷彿是一場夢。

“輸了就綁人,還講不講道理了?”樓月潼在虛空掙扎著,不滿道。

聖尊淡淡道:“為爭一時輸贏便擾亂人間,害多條人命,是誰不講道理?魔性難改。”

“我未動用法力便能做到這些,我強,就是道理。”

繩索一緊,樓月潼眼珠一轉,痛叫出聲,眼中頓時蓄滿淚水,聳拉著嘴角,可憐又惹人心疼:“你說過,我拜你為師你就會保護我,可你卻一直在欺負我!魔性難改又怎樣,我本來就是個魔女,你指望我不作亂悲天憫人嗎?你若看不慣我,當時就殺了我,何必假惺惺的收我為徒!”

聖尊知道她在裝可憐,但也如她所說,他既收她為徒,好壞也只能是他的責任。

心念一轉,便散了她身上的繩索。

樓月潼撇嘴,氣呼呼地落在地上,看也不看他,橫衝直撞地往前走。

聖尊拉住她,令她轉過身來,看著她的眼睛道:“我不指望你悲天憫人,只盼你莫殘害無辜生靈。”

“虛偽!”

“你一直如此,不僅是害別人,遲早有一天也會害了自己。”

樓月潼嘴上說他虛偽,可在他眼裡卻找不到絲毫虛情假意,連那份淡漠,也顯得溫暄動人。

樓月潼抿唇,問:“六界皆道你公正無私,那你當時為什麼不殺我?”

聖尊道:“不知道。”

樓月潼:“……這世上還有你不知道的事?”

聖尊不語,世上之事,總離不了因果,如果不殺樓月潼是“果”,聖尊卻找不到“因”。能讓他算不清猜不透的,只能是與他自己相關。

六界皆道他公正無私,其實不然,他只是照著自己的一套準則行事,並不在意旁人眼光。

於是他順從本心,沒有殺樓月潼,且為她化去業障,甚至為了給她一個留在天外天的名頭,還收了她做徒弟。

一陣冷風吹過,樹木嘩嘩作響,月光如水,夜色綿長。

樓月潼對上他清明通透的雙眼,腦中突然一激靈,她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