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聽歡所取的卻是一隻中籤,籤中寫道:“他生莫作有情痴,人間無地著相思。”

解籤的先生在一旁眼尖,見著了蕭見深的上上籤,先道了一聲喜,便轉而殷勤對傅聽歡說:“公子手中籤文不算吉利,可想化解一二?”

傅聽歡捏著手中的薄紙沉思片刻,只問:“化解方法是什麼?”

解籤先生笑道:“只要買上兩盞燈,一盞在廟裡點著,另一盞寫好願望放到那天波河外隨波逐流就可以了。若公子有心上人,心上人又能夠在天波河的對岸撈到公子的河燈,那就是大吉大利心想事成了——”

傅聽歡淡淡一笑,一個字都不信。

但蕭見深見著了自己的籤,想到不日就要擺脫“好男色”、“兔子王”這樣的備註,頓覺世界都明朗了不少!他攔住了準備離開的傅聽歡,從解籤先生那邊拿了一堆的水燈,其中一半全點在廟裡,另外一半里,他拿走了大多數去河邊放,剩下的幾隻則留給傅聽歡。

兩人暫時分開。

傅聽歡手拿著幾隻水燈獨自站立。他對於怪力亂神之語向來輕蔑至極,也素來看不上篤信神佛之人。

但蕭見深明明得了上上之籤卻偏偏買這麼多水燈來放,其潛藏的情絲早已不必詳敘……哪怕他並不認為有此必要,也不由得因此心頭一軟。他在河邊蹲下身,到底還是依照解籤先生所說的,將願望寫入紙上放進水燈之中,再水燈放入河上,任由著其飄飄蕩蕩著駛向遠方。

這時天波河邊早聚了無數的男男女女,一盞盞的水燈在沿岸擁擠成一團。蕭見深放完河燈起身一看,正好看見了傅聽歡將什麼東西塞入水燈之中,而再一晃眼,人影依舊熙熙攘攘,蹲在河邊放水燈的傅聽歡卻已不見了蹤跡。

蕭見深雖沒有預測此事,但亦不覺有多奇怪。

一個聰明絕頂的奸細若不能抓住任何可趁之機會傳遞訊息,方才叫人驚異!

他既然要放長線釣大魚,這時候當然不會特意去找傅聽歡,而是自己上了烏篷船,也並不急趕,只讓船伕撐著杆遠遠地綴著傅聽歡的水燈,打算等離了人群的視線,再揀起水燈看中間是否有什麼蛛絲馬跡。

這一幕正落在了人群之中的傅聽歡眼裡。

傅聽歡回想著解籤人剛才所說的“若公子有心上人,心上人又能夠在天波河的對岸撈到公子的河燈,那就是大吉大利心想事成了——”,與蕭見深一樣負手站著,不言不語,目光靜靜停留在背對著自己的身影上片刻,便轉身離去,朝著前方成片的銀杏林走去。

他的步伐從頭到尾都不緊不慢不疾不徐。

但他周圍的樹木退後的速度卻越來越快,人影早已不見,人聲也不能聽聞,他倏忽停下腳步,天空彎月如弦,地面樹影鬼魅。

沙沙的聲音從樹林深處傳來,片刻,一道身影自黑暗中躥出,正是酒樓之上的琵琶女。她手中還提著一具遍體鱗傷,看上去已沒了多少人形的人!

那人面部被劃得支離破碎,雙手雙腳都不見了,整個人就像是短了半截的棍子,又彷彿一個破布袋子,被狠狠地摔在地上。

但他竟還活著!

他掙扎著說話,每說一個字,就有血沫自唇角溢位:“傅……傅……狗……爺……不會——”

“不會什麼?”傅聽歡便笑道,“你們十二個人與梁安星夜趕來殺我,恐怕沒有猜到這一日吧?”

“狗——狗——狗——”地上的人似乎只會說這一個字了。

傅聽歡輕呵一聲,左腳在地上的人臉前輕輕一點:“就憑你們,也想與我搶那孤鴻劍?也配與我搶那孤鴻劍?”

而後他的腳直接踩上地上人的腦袋。

“砰”地一聲,地上的腦袋瞬間炸裂,紅的白的散了一地,也染紅傅聽歡的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