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看不要緊,那化骨池當真是化骨池。其實就是鹽場傾倒廢棄火鹼留下的坑,火鹼吸水潮解,散發出滾燙的熱氣,外帶騰起刺鼻的鹼味。提著燈籠看去,整個池子就像米粉糊糊一樣咕嘟咕嘟冒著沸騰的泡。人要是掉下去,不死也是個嚴重燒傷,比浸濃硫酸也好不到哪裡去。

林小帆心生一計,憋了多年的初中文化終於發揮作用。他腦子一提溜,決定趁著行刑前給這池子鹼水來個“中和反應”。於是大半夜的,他跟雷霆兩個兵分兩路,把所有能弄來的醋缸都用毛驢給拉了過來。但等要倒進去的時候才發現,這幾缸幾罈子醋,相比這個巨大的化骨池來說,根本就是杯水車薪。全倒進去,估計也就是冒個泡而已。

終於,在雷霆不耐煩地催促下,林小帆想了個折中的辦法。他用竹竿試了試坑的深度,決定把醋缸沉到池子裡,在面上覆蓋一層薄薄的鹼漿作障眼法。誰知鹼漿剛一沾到醋裡,就“沙”地一下沸騰起來,飛濺起滾燙的水花,嚇得兩個沒上過實驗課的文盲抱頭亂竄。待動靜停了,再伸過燈籠去看,發現鹼是反應完了,可醋缸依舊沒遮住,並且沉底兒出現一些白白的東西。

“不行啊……”林小帆又急又氣,眼看著時間過了大半夜了,再不想辦法,自己親哥就要被這一池子火鹼毀屍滅跡了。雷霆也著急,這醋缸是他家的東西,他有本事把它運過來沉下去,卻沒辦法把它撈出來,這要是掩蓋不了,明天他就有嫌疑了。

“金小帆,你不是號稱上過初中,是廟街最高學歷嗎,怎麼這麼點科學實驗都做不出來!”

“你懂個P呀,愛因斯坦發明電燈還經過了十萬次的失敗呢!初三才有化學課,我只上了半個初二,就知道酸鹼中和反應了,我能想出來就很不容易了,你懂不懂——”

“是嗎……”雷霆沒上過中學,對知識始終懷有那麼點敬畏。他聽林小帆這樣說,忽然也覺得他們今晚面對的是個大科學問題,於是就在心裡,平白對林小帆,對愛因斯坦,由衷地萌生出一股敬意來,覺得他們都了不起。

“不行,咱們得想辦法,讓這缸裡面的東西變稠,這樣人扔進去,才不會穿幫,上面漂著的東西才不會沉下去。”林小帆搜尋者腦中僅有的知識,忽然想起前幾天自己攪的肥皂,方才記起油也是能跟鹼起反應的。

就這樣,他二人一起回了作坊。一路上兩人合計了一個說法想騙董勇捐幾缸油出來,不料到了作坊,卻不見董勇的人影,於是兩人一不做二不休,偷偷把庫存的一牆角三榨油給運上了驢車,趁著夜黑拉到化骨池,又是油又是水又是火鹼地摸黑攪拌了一晚上,終於做出了幾缸濃稠的糊糊。然後林小帆以身試法地用手指頭沾了一點,成功地發現這種漿糊出了有點熱乎滑溜之外,不會灼傷手了。

“哎呀,小帆哥,我果然沒有看錯你。你就是那發明電燈的愛因斯坦吶!”雷霆佩服得五體投地,一個勁兒筆著大拇指。

這麼一夜折騰過後,東方的天際也開始出現魚肚白。林小帆匆匆地把剩下的油倒在沉底的水缸面上,另外在一旁的鹽場邊上挖了些潮溼的廢鹽掩蓋在上面,仔細地把缸的邊緣遮住。從上看去,就像沒有動過任何手腳一樣。這才心有疑慮地扯下地上的乾草,撒在埋醋缸的地方當做標記。

“雷霆哥,天亮就看你的了。一定要把人準準扔到這裡面,歪了,就白忙活了。”

“安啦。我會親自指揮。”

“那好,。你回去把我哥他們的兵器拿來,藏在那邊的礁石下面。我得趕緊回去了,要是勇哥發現油罈子少了,肯定會起疑心的。”林小帆跟雷霆把空掉的油罈子抱上板車,趕著毛驢,踏著晨色回了作坊。

就在他把那些空罈子全部安頓放好,用其他的油罈子暫時遮掩住以後,他才隱隱察覺手上傳來的疼痛。低頭一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