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齊朝東院奔去,眾伺候差官自然緊緊跟上;唯留下一個趙江氏滿臉煞白;怔在當地;一時不知該如何是好,愣了片刻;終是一跺腳,也返身追了過去。

當李玳跟在大哥李珏身後撞入那扇陳舊的木門中時,昏暗的空間內,所有的一切都赤…裸…裸…地呈現在眾人眼前。

饒是以後諸人閱盡千帆,歷經無數世事滄桑,也沒有人能夠忘記這個京郊小縣城外的小小村落裡,這個充滿著腐舊的;令人作嘔氣息的小廂房中;那一幕震撼人心的場景。

一道瘦削的身影蜷縮著倒在翻倒的桌椅腳邊,周遭滿是傢什器皿的破爛碎片,雜亂不堪。那人閉著眼,面目慘白,衣衫襤褸,一雙乾裂的唇結著血痂,額上血口猙獰,頸間一道青紫掐痕觸目驚心。

他手裡緊緊攥著一根已然斷成兩截的玉簪,簪上染血,泛出紫黑色的血腥氣,幾乎被撕爛的衣衫下面,裸…露出斑斑血痕,與青白得嚇人的肌膚。

隆起的小腹在這種臥姿之下尤顯觸目,可更為令人心驚的是,那殷紅的血,似是要將他所有生機全然流走一般,猶自他腿間緩緩不絕地淌了出來,如蛇一般蜿蜒著向外延伸。

而倒在他身邊的兩個男人,一個老而枯瘦,一個年輕結實,卻都無一例外地睜大了雙目,面目猙獰,口鼻淌血,喉部一個恐怖的血洞,身體僵硬,全身赤…裸,血跡已經乾涸。而下…身那個醜陋的東西,都無一例外地被紮了個稀巴爛,再也辨識不清楚原來的形狀。

那乾癟老者的頸間,還扎著一段玉白染血的髮簪。

而倒在血泊中的男人,尚不知是死是活。

看到這一幕,所有的人都驚呆了。

卻在下一刻,一道尖銳而淒厲的女聲突然刺入眾人耳膜,將所有人自駭然中喚醒,定睛去瞧,原是趙江氏。

顯是被這眼前這一幕刺激到了,趙江氏睜大了驚恐雙眼,一張臉幾要扭曲,幾乎是連滾帶爬地翻進了廂屋內,哆哆嗦嗦地去檢視那兩具赤…裸男人的屍體,而後就跪在一邊乾嘔起來,顯然被這般血腥場面駭得不輕。

她怎麼也沒能想到,原本打算好好風流快活一番的公爹與丈夫,居然會一夜之間齊齊死在了自家廂院內。

似是被這道尖銳的女聲喚醒了神智,卻見那個躺在地上的蒼白男人,厚密如同蝶翼般的睫毛微微顫了顫,那雙細細長長的眼居然慢慢睜開了。

開始還似乎帶了些迷茫,可是隨後,就變得格外清晰而冷靜。他似是身不能動,只抬起雙眸,自圍在門前的眾人臉上一一掃過。而後眉尖一挑,像是根本沒有感受到自己的生命正在流逝一般,居然無所謂地勾起一邊的唇角笑了笑,隨後便睜了眼,空洞地遙望著不知名的虛無遠處。

在那一刻,所有人的心中都湧起了一股無法言喻的複雜感受。

在這昏暗的,散發著血腥氣與腐朽氣息的小屋裡,那人無所謂的笑容卻有種近乎妖異的誘…惑力,明明狼狽不堪的境地,偏偏讓人有種扭曲的驚豔感,帶著頹廢、自嘲與毫無眷戀的冰冷,卻生生讓人移不開視線。

李玳在那一瞬間,甚至有種心被蜜蜂的尾針蟄了一下的錯覺,麻癢的痛。

最先醒神過來的是李珏,他只略略打量了趙大盟父子一眼便知這二人生機早已斷絕,於是果斷奔至那男子身前,稍作檢視,便自隨身荷包中翻出一枚參片,捏開那人的嘴送了進去。

男子含著參片,絲毫沒有瀕死之人得見生機時強烈的求生欲…望,依舊不言不動,隻眼神奇異地望著李珏。

微微一笑,李珏雙手穿過男人腋下與腿彎,手上一使力便將他抱了起來,一邊往外走一邊輕聲道:“會沒事的,相信我。”

李珏溫潤的眼中閃著令人信服與溫暖的光芒,他平和而令人親近的氣質中和了男人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