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安排你洗白身份,先隨信安王入朝,而後又轉遷平盧?”

李明駿直視著杜士儀的眼睛,片刻之後終於霍然起身,深深施禮道:“我深受大帥厚恩,自當追隨大帥。可我在大唐也學會了很多東西,比如狡兔死,走狗烹,還希望大帥能夠提防那些暗地襲來的刀劍!”

“你放心。”

目送李明駿離去之後,杜士儀坐在臨時徵用的新安縣廨書齋之中,頗有些百感交集。外間護衛雖全都是牙兵精銳,可想到跟隨王容的龍泉,留在長安的阿茲勒,跟隨固安公主攻打雍丘的虎牙,正帶領同羅和僕固兩路大軍直撲幽州的張興,留守安北牙帳城的李光弼,他還是忍不住感到有些寂寞。多年來跟隨自己的武將都已經能夠獨當一面,而幕佐則是有的留在北疆,有的留在朔方,有的被塞到長安的三省六部各種官署,總而言之是物盡其才人盡其用。

還有更多的人在西域,在北庭,在河隴,在平盧……為了一個美好的將來而拼命戰鬥著。

天明時分,當杜士儀安穩睡了一夜,踏出了書齋時,他重新整理了一下身上的盔甲和佩劍,朝著東昇的朝陽看了一眼,這才大步走出門去。安祿山沿途所過之地,當地太守和縣令有的歸降,有的逃走,有的不屈被殺,前任新安令早已棄城而逃。在李明駿歸降之後,僕固懷恩和杜士儀大軍先後抵達,也有新安本地的官民前來縣廨拜謁,其中多有自薦的,杜士儀在其中選擇了一個才能尚可的暫時署理新安令,然後把李明駿麾下兵馬全都帶了走。

原因很簡單,李明駿這千許人的兵馬全都是嫡系,可供將來招降叛軍!在關中安定的這個時候,新安的防戍無關緊要。

幾乎就在杜士儀進兵的同時,郭子儀亦率大軍從壽安啟程,儘管並沒有約好在洛陽城下會師的日子,但以他對杜士儀的熟悉,一日行軍多少裡是大致能夠算出來的。而被他委以先鋒重任的渾釋之,乃世襲皋蘭州都督,和僕固懷恩一樣是鐵勒悍將,一路同樣摧枯拉朽,叛軍幾乎是一觸即潰,完全沒有遇到什麼像樣的抵抗。而根據潛入洛陽的斥候稟報,河東兵馬驅逐了王承業,奉程千里為河東節度使,已經正在南下,他就沒停過琢磨這件事。

從大唐開國至今,何嘗有過將士驅逐主帥這種事?如果不是安祿山掀起的這場叛亂,軍中將士怎敢如此大膽?可究其根本,卻意味著朝廷的向心力進一步減退了!

洛陽城中,親自去見李歸仁的阿史那承慶只是選擇性告知了安祿山暴斃之事。果然,在大驚失色的同時,因為自己此前大敗而回,李歸仁還在擔心安祿山會不會一氣之下砍了自己的腦袋,如今這位越來越暴虐的主君已經死了,嚴莊和阿史那承慶代表還未登基的新君安慶緒對他百般安撫,他竟隱隱有些如釋重負。最後,當阿史那承慶把洛陽城中留守大軍的大半交給他指揮,李歸仁登時大喜過望,立刻毫不猶豫地表示,自己會堅決擁護安慶緒。

只在心裡,他到底是否服氣安慶緒這麼個人,卻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而有了李歸仁表示支援,安慶緒自然欣喜若狂,對阿史那承慶和嚴莊越發信賴,即便聽到要儘快退出洛陽,打通退守河北的通道,他也沒有任何猶豫。因此,他想都不想就聽從了兩人的提議,以安祿山的名義派李歸仁率軍前往滑州靈昌郡討伐吳王李祗,然後自己則是和嚴莊阿史那承慶悄然混在這一支大軍之中,用皮囊把安祿山的屍體給帶上,然後留下了崔乾佑田乾真和孫孝哲以及他們招募來的烏合之眾守禦洛陽。

因為一切都是假借安祿山之名釋出的命令,崔乾佑三人因為沒有招納到安祿山限定的數額,正在忐忑不安,再加上此前是在洛陽以東征兵,他們又不知道李歸仁丟了缺門逃回洛陽的訊息,竟沒注意到前去征討靈昌的那支幽燕大軍是留在洛陽的最後一點精銳。

直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