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青風腳步虛浮地走出醫院大門,頭頂的陽光傾灑而下,他卻覺得眼前的一切都帶著些許朦朧。腦袋像是被一團混沌的霧氣所籠罩,暈暈乎乎的,如同在波濤洶湧的大海上漂泊許久後,忽然踏上了堅實的陸地,那重獲新生的喜悅如同一朵悄然綻放的花朵,在心底最深處蔓延開來。

然而,一種如夢似幻的不真實感也如影隨形,他忍不住抬起手,用力地掐了掐自己的胳膊,輕微的疼痛讓他微微皺眉,可心中還是不斷地嘀咕:這一切真的不是一場荒誕的夢境嗎?

站在醫院熙熙攘攘的門口,來來往往的人群與他擦肩而過,葉青風忽然間像是一隻迷失了方向的孤雁,不知道該飛向何方。

他微微眯起眼睛,思緒如同風中的落葉,飄飄蕩蕩地回到了和池語桐那奇特的契約婚姻。在這一刻,他的心中彷彿被後悔的潮水淹沒,他默默地想,今天無論如何都要和池語桐坦誠地談談,好好商量一下是否能解除這段不該有的婚姻。可是一想到池語桐那執拗的脾氣,就如同面對一座難以逾越的山峰,他無奈地嘆了口氣,估計這件事不會那麼順遂,她可不是一個輕易妥協的人啊。

葉青風忽然好想回家看看。他急切地伸出手,攔下一輛計程車,隨著車子的啟動,窗外的景色飛速後退,他的心也迫不及待地朝著父母家的方向飛去。

葉青風的父母都是本市紅星機械廠的工人,他們的家就在工廠附近那一片略顯陳舊的家屬樓裡。計程車在小區門口停下,他付了錢,走下車。那些家屬樓看上去就像一位位飽經滄桑的老人,牆壁的顏色斑駁脫落,像是歲月留下的傷疤。

但好在小區的道路被打掃得乾乾淨淨,沒有一絲雜物。此時,許多紅星機械廠退休的老人們正在樓下享受著悠閒的時光,有的圍坐在一張破舊的石桌旁打撲克;有的則在一棵枝葉繁茂的大樹下安靜地下象棋;還有的老人乾脆搖著蒲扇,坐在小板凳上,和旁邊的人愜意地聊著天,那蒲扇輕輕搖動,彷彿搖走了夏日的燥熱。

葉青風面帶微笑,禮貌地和那些認識的人打著招呼,然後他緩緩走進了自家那略顯昏暗的單元門。

葉青風父母的家在二樓,由於戶型不是南北通透的,在這樣悶熱的天氣裡,房間裡就像一個蒸籠,熱得讓人喘不過氣來,門便沒有關。

當葉青風走到二樓拐彎處的時候,他聽到了媽媽和哥哥的談話聲。他的腳步像是被定住了一樣,靜靜地站在那裡,連呼吸都不自覺地放輕了。

“星辰,你就放心吧。”媽媽的聲音裡充滿了關切,那聲音彷彿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力量,“我會讓你弟弟每個月再多拿出一些錢給你。怎麼著一個月也得一萬塊,只要你弟弟再多接些活,肯定能拿得出來。媽一定給你攢夠首付,然後給你買房子。以後的貸款就讓你弟弟來還,誰讓他賺得多呢?等有了房子,就會有女孩子主動上門說親了,現在的女孩子都很現實,都想著嫁給一個有車有房的男人。等房子買好了,媽再想辦法讓你弟弟給你買車,咱們都是一家人,你弟弟肯定會願意拿錢的。”

葉青風的心像是被一隻冰冷的手猛地攥住了,他感覺自己的血液都快凝固了。他緩緩地坐在了臺階上,粗糙的臺階硌著他的屁股,他卻彷彿沒有感覺。他的眼神空洞,心中一片苦澀:原來在他們的眼裡,我就是一個取之不盡的銀行啊,他們就像貪婪的吸血鬼一樣,想要趴在我身上吸乾我的血。媽媽難道就從來沒有想過我累不累,我的身體能不能承受這樣的壓力?我自己到現在都還沒有房子,媽媽卻一門心思地想著給哥哥買房。你們都有地方住了,那我呢?我該住在哪裡?他的腦海中浮現出自己在這個城市中孤獨漂泊的身影,沒有一個屬於自己的安穩的家。都怪自己以前無原則地做舔狗,現在這就是應得的下場吧。

“以後爸媽也不會拖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