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多有中暑者,寺廟便用大鍋整日熬者,不間斷贈與香客用。一時漸有人品辯其味,知那清溪茶與這普通花草茶頗有相似之處了。

五月二十,孫成買茶,分多次暗購併散與先前蘇記夥計工匠,那些人居住分散,雖非大富大貴無甚名望,卻遍佈在物華各處。因孫成買的多送的多,蘇記夥計多有自留一些餘下轉贈親友者,或有人飲之以為極佳,多見議論,故一時滿物華城處處可聞清溪茶香。

五月二十五,蘇二太太柳氏買茶。依雲卿之意,柳氏特特在茶莊逗留許久,及至後來等到蔣寬從蔣家回來,二人打過照面,蘇二太太方提出買茶之事。開門迎客,蔣寬每日所見來此喝茶買茶之人不下百位,因此聽聞買茶並不十分留心,只盼著能抽出空閒去接雲湄。哪知蘇二太太盈盈一笑,有些吃力地抱起桌上木盒放到櫃上說:“此是二百兩紋銀,一併買成咱們的新茶。”

蔣寬登時一愣,不由細細打量起蘇二太太來。說來他蔣寬的茶沿襲了蔣家祖上做茶的習慣,從產茶地到採茶時令處處都十分講究,所以那茶極好的同時也就極貴,如今他配在其中的花草茶又是重金從裴家購得,可謂裡頭每一片葉子都是上品,如此一來,這味茶便並不便宜。正因如此,雖這茶自面世以來就賣得極好,但一個貌美婦人手捧二百兩紋銀一次全買成茶這種事,遇到了也難免會有些驚訝。

畢竟這婦人,看來不像是花二百兩紋銀買茶那種闊綽。退一步講,若真是富貴人家,又何須親自捧銀前來呢?

蔣寬便問說:“二百兩,全部,買這味‘碧波流嵐’嗎?”

蘇二太太便照著雲卿囑咐,將銀子往前推了一些,笑道:“慕大奶奶說,這茶極好,買這個是不會錯的。”

蔣寬臉漸漸拉下來,默不作聲看著夥計幫蘇二太太取茶,僵得半晌無話。

慕垂涼聽聞此事,烏木錯金的白扇“吧嗒”就敲在她頭頂上,嫌棄地說:“這可是有些欺人太甚了,又算計著他,又要他記得你的好。”

雲卿睨他一眼,眼波無限嬌嬈,道:“並不是喲,我就是存心膈應他來著。我今次做這麼多,都是為了有朝一日他念起今日種種,知一切都是我所為。”

慕垂涼躺在搖椅上曬著太陽,閒閒說:“存心找死麼?”

聽雲卿不答,便又晃了兩晃,說:“既各處都送了,也送一些子給蔣婉。莫要小氣了去。”

雲卿眉毛一挑,盯他半晌,噗嗤就笑了。

當晚,雲卿便帶秋蓉去了蔣婉處。帶秋蓉,其一是因這畢竟是慕垂涼之人,縱蔣婉不放在眼裡,她房裡人卻是不能太過分對待的,這其二麼,乃是因雲卿未嫁入慕家之時便親眼見過蔣婉掌摑秋蓉,因此想來在面對蔣婉之時,眾可用之人中唯秋蓉可與她心意相通。

到了蔣婉處,蔣婉房裡大丫鬟荷枝陰著臉帶她二人進門。秋蓉果真心頭帶氣,見荷枝並無讓座倒茶之意,便自顧自將雲卿扶到第一主位上坐下,分明是要給蔣婉一個下馬威。說來如今是在蔣婉房裡,蔣婉又先進的門,若不是故作矯情理當雲卿為客蔣婉為主,但秋蓉此舉則是擺明了告訴蔣婉,說旁的無用,再怎麼,雲卿乃是正妻。也怪不得蔣婉和荷枝二人臉立刻就黑了。

禁足數月,蔣婉肌膚越發亮白,身穿一襲亮玫紅無襟廣袖曳地長裙,濃密的烏亮長髮高高堆疊,上用金環金簪作飾,襯著雪白肌理、亮色羅群,簡直整個人都像在發光。而蔣婉素來傲慢,如今雲卿已入座,蔣婉便可居高臨下看她,下巴微揚,目光則向下,神色極盡輕蔑。

068 蔣婉

“蔣太太之事,”雲卿率先開口道,“我知你心急,但你卻該知此事與我無關。你與我也算交過手,彼此都知對方深淺。你當明白當日蔣太太摔下樓梯一事你們蔣家怪罪於我不過是說辭,因為倘若果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