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後,師映川躺在換了新被褥的大床上,側身看著身穿明黃內衣的晏勾辰,晏勾辰臉上表情平靜,已經睡熟了,師映川眼皮微垂,忽然一抬手彈滅了所有的燈盞,閉目而眠。

翌日一早,天邊已經漸白,晏勾辰緩緩睜開眼,映入眼簾的是天水色的絲羅帳,他怔了片刻,一側臉,看見身旁的被窩是空著的,帳中飄蕩著一股清甜幽雅的香氣,若有若無,晏勾辰一手掀開帳子一角,往外看去,不過這個簡單的動作卻帶動著令他忽然皺了皺眉,只覺得一陣熟悉的刺痛從身下傳來,晏勾辰一手扶住額頭,蹙眉回想著什麼,但腦子裡卻是亂糟糟的,唯有那放縱的歡樂感受還能模模糊糊地記得一些……晏勾辰微微翹起唇角,原本還以為只是個夢而已,不過現在看起來,倒不是的。他重新仰躺在床上,不想動彈,但透過低垂的薄帳,仍然可以模糊看到外面的光景,燭臺上的紅燭只燒了一半,還剩著半截,紅色的燭淚堆積得層層疊疊,看起來倒有點像是一個個血紅的蓮花座,安靜地開放在室內的每一個角落。

晏勾辰靜了片刻,忽又慢慢坐起身來,下了床,趿上鞋,緩緩朝著一扇十二重的巨大金繡屏風走去,待他轉過屏風,就見師映川只穿了白色的中衣和長褲,繫著一件素色內袍坐在那裡,赤著腳踩在軟緞便鞋裡,拿著梳子慢條斯理地梳著瀑布般的長髮,整個人顯得悠閒而愜意,透著點漫不經心,晏勾辰看著鏡前的青年,走過去從對方手裡拿過象牙梳子,替他梳髮。

殿外冷風繚繞,吹落階下無數紅花,師映川從鏡中看到晏勾辰手法嫻熟地替他挽了髻,取了發冠戴好,這黃金髮冠是師映川某年生日的時候晏勾辰送的禮物,上面用寶石鑲嵌著九枝並蒂蓮,寶光流霞,栩栩如生,彷彿隨時都能引來嗜香的蝴蝶,師映川微微一笑,取了一支玉簪挑了些冬日裡用來滋養面板的香膏,慢慢抹在手上,反覆搓勻了,不露聲色地道:“晚上睡得還好麼?”晏勾辰在他雪白如玉的左耳上戴了一枚紅彤彤的珊瑚墜子,順便在耳後落下一吻,低聲笑道:“昨晚我不過喝多了些,你倒好,趁機將我戲弄,現在卻來問我睡得如何……”

師映川聽晏勾辰這麼一說,心裡知機,他昨夜雖然沒有問晏狄童事情的來龍去脈,但也很清楚晏狄童必然從頭到尾都將此事做得機密,不會惹晏勾辰懷疑什麼,再加上自己後來的那番遮掩起到了作用,徹底蓋住了最後一絲破綻,令晏勾辰這樣敏銳的人也沒有生出懷疑之心,當下便若無其事地笑道:“聽你的話,倒像是我佔了天大的便宜似的,卻不知昨晚是誰夾著我不許……”話剛說了一半,晏勾辰已及時用食指擋在了青年的唇前,嘆道:“映川難道不知道什麼是非禮勿言麼。”師映川哈哈一笑,順勢握住那根手指一親:“怪哉,莫非天子也會害羞?”

兩人說笑一陣,便喚人進來伺候,晏勾辰洗完臉,一抬頭就看見師映川正由宮人服侍著穿衣,一層一層的華服極其瑰麗,套在最外面的那件外衣由數層輕紗層層織就,看起來很單薄,實際上卻是由名匠所造,十分保暖,黑色的衣裳卻偏偏繡滿了絢爛的桃花,如同花開靜夜,十分不協調,但穿在師映川身上,就顯得和諧了,只因縱然有萬千桃花灼灼開滿在無邊夜色當中,卻也沒有他的容顏爛漫,晏勾辰凝神瞧著,如此遍身富麗華彩,卻絲毫都無法將青年湮沒半點,他突然不由自主地就想起十多年前第一次相遇的時候,那時師映川還是個連少年都不算的孩子,普通得在人群之中根本找不到,怎麼會漸漸地就長成了這個樣子了?長成了眼前這個眉若春山的男子?晏勾辰覺得有些不可思議,又莫名地有些歡喜,卻見師映川唇角微菱,目光是那麼明亮,淡淡笑著瞧他,道:“辰郎這樣看我,莫非是還想與我盡情**一番?”

在場的眾宮人眼觀鼻,鼻觀心,只當聽不見兩人之間的對話,晏勾辰撫額無奈道:“映川一早便與我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