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步,楚天舒走對了。

黃固驀地抬頭,直視楚天舒,咄咄逼人地說:“楚書記,有道是一個巴掌拍不響,山坳村的村民最好也別惹事。另外,……”說到這,黃固面露難色,欲言又止。

杜雨菲在桌子底下碰了碰楚天舒,那意思是提醒他,這個黃老邪又要耍花招了。

楚天舒未動聲色,問道:“黃老闆,有什麼難處嗎?”

“楚書記,很多人有礦區的股份,拖時間長了,恐怕我也控制不住哇。”黃固淡淡一笑,又像是自言自語說:“當今社會,企業要想做大做強,不依靠政府或實權部門,是很難想象的。”

楚天舒明白,黃固擺出他的這個難處,不僅僅是在向自己施壓,從某種意義上來分析,也是一種警告和警醒。

在國資委工作期間,楚天舒與大量的國企打過交道,凡是需要透過行政審批許可、各種程式繁雜的行業,是官商勾結權力尋租的重災區,最為常見的便是建築施工和礦產開採領域。

黃固能夠順利拿下浮雲礦場,能夠逍遙自在地當他的桃花島主,這其中的奧妙不言自明。

“黃老闆,我能理解你的難處。”楚天舒略略沉吟了片刻,說:“給我半年的時間,如果還沒有找到到更符合實際的發展方式,我負責做村民的思想工作,將放馬坡交給礦場開發。當然,我也希望你能發揮你的財力、資源和管理的優勢,趟出一條大家都可以接受的發展路子來。”

黃固爽快地端起了茶杯:“好,一言為定!”

楚天舒也端起杯子,與他碰了一下,然後同時一飲而盡。

杯子還沒放下來,楚天舒的手機響了。他掏出電話一看來電號碼,眉頭一皺,也按了擴音鍵:“鄭書記,你好,我是楚天舒。”

電話是鄭有田打來的,他焦急地說:“楚書記,不好啦。”

“別急,慢慢說。又怎麼了?”

“楚書記,你和杜局長走了這麼長時間還沒有訊息,黃臘生他們坐不住了,怕你們又讓礦場扣住了,帶著傢伙吵吵著要找礦上要人哩。我和柳主任、劉鄉長他們怎麼攔也攔不住啊。”

“鄭書記,你告訴黃臘生和鄉親們,我和杜局長與黃老闆談得很融洽。”

“哦,那你們什麼時候回來?黃鄉長能帶回來嗎?”

楚天舒看了黃固一眼。

黃固點了點頭。

“我們馬上啟程返回。”說完,楚天舒掛了電話。

黃固也沒有挽留,帶著溫婉和黃瓊送楚天舒和杜雨菲出島。

在遊艇上,黃固給熊壯打了個電話。

遊艇抵達對岸的時候,熊壯帶著黃福霖等候在碼頭。

黃固、溫婉和黃瓊目送著楚天舒等人乘坐的桑塔納消失在礦區的公路拐角處,重新登上了遊艇。

溫婉站立在黃固的身邊,意味深長地問道:“老頑固,你一直跟我說,你最信不過的就是官員,今天怎麼就相信了這個楚天舒?”

黃固望著遠處,一臉篤定地說:“因為和他合作,比其他人更安全,更長久。”

溫婉好奇道:“何以見得?”

“現在的官員,有多少人在想盡千方百計中飽私囊?”黃固沉吟片刻,說:“他作為一個縣委書記,替素不相識的村民向周伯通討公道,冒著風險抬著無親無故的產婦強渡通天河,為了一個窮山村的利益跟縣裡納稅大戶的浮雲礦場較勁,像他這樣守得住清貧、耐得住寂寞、擋得住誘惑,還肯替老百姓著想的官員太少見了,跟他這樣的人合作,生意的風險才小,也才能做得長久。”

“是啊。得民心者得天下。”溫婉感概地點點頭,握著黃固的手,說:“這幾年,我看你和那些貪得無厭的官員走得近,心裡也一直不踏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