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明朗微微眯了眯眼,把人護進身後。綁匪的要求是現金,人民幣,箱子的鎖芯裡有追蹤器,夏明朗趁著與人握手勾肩搭背時,在對方身上又安了一個。

根據少年零亂的記憶,綁匪們躲藏在一個傳統的村寨子裡。緬北的老村寨大多有固定的模式,黑竹製的吊腳樓圍繞著村子中心的水井廣場呈放射狀分散鋪開,村外是茂密的原始森林,夏明朗抵近偵察發現他們在連線村寨之間的山路出入口有一兩個哨位,而人員都集中在村子的南面。聽少年說,人質都被關在水牢與牲畜欄裡。

一切順利,方位鎖定之後,只欠東風。

麒麟習慣夜戰,悄無聲息地偷襲,夏明朗最後一次明確任務分配,狙擊手先行出發尋找狙擊點,剩下的隊員們開始整理裝備,分散進食,等待天黑。陸臻臉上被旱螞蟥叮咬的地方還在流血,因為與眼角接近,那一線半涸的暗紅色看起來有如血淚,觸目驚心,他卻並不知曉。

夏明朗盯著他看了半天,陸臻下意識地想要抹臉,被夏明朗一把抓住了腕子。

“別動哦,要不然你一定會後悔的!”夏明朗壓低聲息在他耳邊說,溫熱的氣流擦過耳垂,讓陸臻微微皺起眉。

夏明朗起身貓著腰滑進了從林裡,陸臻一頭霧水地看著他的背影,抬起的手在半空中僵持著,最後到底還是放下了。不一會兒夏明朗從灌木叢裡鑽了回來,嘴裡撕撕拉拉地咀嚼著什麼。他從水壺裡沾了點水,把陸臻髒兮兮的貓臉擦了擦,露出微紅的傷口,已經有點腫了,被旱螞蟥咬到的傷口必須要作及時的處理,要不然很容易引起感染。這一路過來都是密林,空氣被鬱結在濃密的樹蔭與腐植層之間發酵,渾濁溼膩,終年不得流通,再加上汗水的浸漬,感染的程度比平時更嚴重。

夏明朗把嘴裡的葉漿吐在一片樹葉上,就著昏暗的天光,消毒了兩個手指拈著藥漿一點點地往陸臻臉上敷。陸臻被迫仰起臉,眨巴著眼睛與夏明朗近在寸許的純黑眼眸對視,不知怎麼的,居然覺得有點緊張。

夏明朗見陸臻眼睛眨個不停,像一隻受驚亂撲騰的小小鳥雀,忍不住笑道:“咬別的地方我也就懶得管了,這小臉上細皮嫩肉的起個包,回頭再落一大坑,挺寒磣的,這小夥子還沒成家呢,別破了相。”

陸臻咬著牙擠出兩個字:“謝了!”

“不謝,你看你也就靠這張臉值點錢討老婆了,可不能殘了!”夏明朗嘿嘿一笑。

陸臻慢慢翻出一個白眼給他,夏明朗也不介意,笑得很是歡樂。

陸臻不知道是不是錯覺,藥汁裡帶著一種濃郁的青竹的氣息,那種氣息裡還裹著淡淡的煙味與一點點唾液的涼,有種繚繞的突兀又和諧的感覺。

夏明朗敷完藥,剪了一塊墨綠色的創口貼幫他粘上,陸臻開啟油彩盒子給自己重新上偽裝。

凌晨時分,夜行的動物開始細細簌簌地準備回窩,貓頭鷹呱呱地號叫著,驀然的,夜空中撲下一大團黑色的陰影,那是它們在撲獵食物。陸臻跟在夏明朗身後,無聲無息地穿過灌木叢,所有的腳步聲都隱沒在午夜的蟲鳴與樹枝的風動中,顯示出良好的訓練成果。

從夜視鏡裡看到的世界一片幽綠,單調而具體,陸臻在經過村口時發現了兩具屍體,被折斷的頸骨彎曲成詭異的角度,現場沒有半滴血,只有還未散去的體溫在夜視鏡裡留下最後一點生命的痕跡,這是守路的哨兵,方進幹掉的。

現在是凌晨兩點,人類睡眠最深的時候,整個村子都是黑漆漆的,只有南邊一個吊腳樓裡還亮著燈,那是守夜人,但是從夜視鏡裡看過去,他已經抱著槍靠在牆邊睡著了。

夏明朗在林子的盡頭停下來,壓低身形向陸臻做了一個手勢,然後整個人像壓縮到盡頭的彈簧那樣彈了出去,在草叢中輕盈地飛掠而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