裝著他的靈魂,隨時都會飄出去。

此時的他,眨下眼睛都可以死去,可是他還活著,並且粗重地喘息著。

忽然,他的視野中出現了跟他一樣的一個人,他的身體不由得震了一下。

立在原地,他凝視著對方。對方也同樣凝視著他。好似兩個新的物種,正在打量著彼此,目光之中混雜著太多的東西。

“活著的人?”

“活著的人?”

不論之前境界、性格、經歷……這些東西上有什麼樣的差距,他跟另一個人的腦海中都同時冒出了這樣一個念頭。

漫長的時間在兩人的對望中流逝。

不知出於什麼樣的念頭,他跟另一個人都轉過了身,背向離開,不想再碰見對方,因為那就是一面鏡子,沒有人想看到自己是什麼樣子。

在這場戰爭中活著,是一件很不幸的事情。

走在這片土地上,挖開焦土,翻過焦黑的屍體,搜刮著一切有用的東西,生生吞下一切丹藥,將一件件靈器掛到自己的身上。

他終於意識到自己還活著,那就要繼續活下去。

對於先前發生過什麼,他已經忘記。這場戰爭,讓他忘記太多的東西,等同於將他的前半生完全塗黑。他只能記住自己要繼續活著。

這場戰爭不會這麼輕易地停止,不過是出現了短暫的間歇而已。戰鬥,還會繼續,他還有機會死亡。

逐漸的,他與一些人擦肩而過,彼此都沒有抬頭,好似從一具沒有價值的屍體旁邊經過一樣。

從焦土跟屍體中爬出的人變多,與他一樣的人皆如同螞蟻在搜尋著一切,彼此繞開,幹著各自的事情。

還活著的人,恐怕沒有幾個能夠說出他們為什麼還活著,也不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麼樣的事情,才會有這樣一個短暫的停歇,他們只能去做好能做的事情。

他們已經死死地綁在了這場戰爭中,絕對無法逃開,唯有死亡或者勝利。

感受著身體上掛著的東西已經到了承受的極限,他不再前行,找到了一個視野還算好的位置,趴在一個凹陷之中,閉上了眼睛,開始消化腹中的丹藥。

當有尖銳的聲音破空時,他便會在第一時間睜開雙眼。

無數的他,都在做著同樣的事情,等待著下一次死亡的到來。

——

真假緊閉著雙眼,從眼中流下的鮮血早已經幹成了兩條線,豎在臉上,顯得有些恐怖。

如果不仔細去感應,根本察覺不到真假體內還殘存著一絲生機。

八位天仙境去拼四十八位陰陽主,佔據再多的先手,也沒有絲毫贏的可能。

遭受了離主的一劍後,陰陽主身上皆負了傷,三宗的天仙境抓住時機攻擊,也不過是拼死了十二位陰陽主而已,而三宗這面也只剩下了真假一人。

咚!

破碎的銅鐘墜落,砸在磚石上,發出了巨大的嗡鳴聲。

盤坐在藏經閣中的僧人聽到了這響動,卻一動不動,皆在心中默唸著經文,體表上流轉出細微的金光,順著膝下的磚石向著十八樓上面匯聚。

一滴水不足以匯江河,卻無人可阻一滴水奔向江河。

三宗中的禪宗,在此時展現出了他們的強大之處!

同為最底層的人,連九山上的戰鬥都沒有資格參加,觀看了一場顛覆所有的戰爭,心中信念卻還是未曾動搖,換做是任何一個宗門都不可能做到,早就會徹底崩潰成一群散兵。

真假的身體抖動了一下,隨即吐出了一大口鮮血。他沒有睜開眼,重新坐直,輕聲念出了最後一句經文。有著禪宗所有僧人的幫助,他總算不會立刻死去。

瞎了雙眼,真假依舊能夠看清很多東西,透出窗戶,他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