範延光怒道:“那我還能怎麼辦!殺人者死,何況是執法隊!上頭髮下的軍律你沒看見?這些執法隊見到不守軍律計程車兵,是有當場斬殺的權力的!現在倒好,他竟然把人殺了!這樣的重罪,誰能承擔!”

張奇蹟道:“軍法也不外乎人情。”

“人情?”範延光怒道:“軍法之中,怎容人情!”

“按道理是不能容的,但現在是特殊時期,我們是特殊之人啊。”張奇蹟道:“令公以鄴都來歸,對元帥來說,那就是立了一個千金買馬骨的榜樣。在將軍歸降之後,景延廣、杜重威、符彥卿相繼投降,元帥兵不血刃就取了幽薊數百里之地,這裡面可以說都有令公的功勞啊。現在石敬瑭剛死,眼看石晉就要分崩離析了,但洛陽有石重貴,太原有安重榮,長安有劉知遠,襄漢、淮北,也都還有守軍。甚至擴而展之,江南、閩漢、荊楚甚至孟蜀,如果安撫得好也都有傳檄而定的可能至少也要削弱各方抵抗的意志。但是如果這時候,傳出元帥他苛待令公你的訊息,不管是什麼原因,令公想想,各方豪強會有什麼反應?”

範延光本來無比盛怒,這時才慢慢靜下來,道:“說下去。”

張奇蹟道:“令公,咱們是降將沒錯,可咱們投降的時機巧了,如今天下尚未一統,元帥如果想安撫諸方豪強,就不能對令公怎麼樣不管出於什麼原因,都不行。”

範延光漸漸平靜了下來,沒再對孫銳發火。

張奇蹟說的沒錯,在政治面前,公義、法律和規則有時候就都變得不是那麼重要了。

在這個不相信真相的時代,他範延光如果出事,各方豪強都不會去問究竟是為什麼,只要是張邁真動了範延光,他們就會寒心,就會反感,就會害怕將來如果投降會被張邁同樣對待,就會在未來戮力抵抗!

事實是怎麼樣並不重要,重要的是張邁需要什麼,只要張邁還需要一統天下,他就不能不有所顧忌,就不能不有所平衡,就不能不按照政治現實來給雙方一個下臺階。隱隱然的,範延光看到了天地間出現了一個棋盤,棋盤的一邊是張邁。另外一邊是包括已歸附者和未歸附者在內所有中原豪強。

範延光不在怪責孫銳,張奇蹟說的沒錯,現在重要的已不是軍法與法律,而是張邁在這場博弈中如何選擇。

張邁的人馬已經到了幽州。

薛復先一步抵達。清理了幽州的軍防。控制了幽州各路人馬對於這支臨時投降的龐大軍隊,天策唐軍明顯並不能完全信任。至少不能如對白馬銀槍團一般信任。薛復也並沒有接觸符彥卿等人的兵權,只是將他們的駐防地點重新排布,並且將後勤補給與駐軍分開,只用了這兩條。就製得全部幽州降軍半步不敢妄動。

然後,楊信和折從適也相繼到達

跟著,郭漳、衛飛、石堅、丁寒山、馬呼蒙相繼到達。最後連李臏也到了。

直到這時,符彥卿等才知道楊易受傷的訊息,知道了如今是薛復代領大都督的威權但現在這一切都已經不重要了,天策唐軍已經取得絕對的軍事優勢,在北方的大地上。幾乎已沒有任何力量能與之抗衡。

一切清理就緒之後,薛復才向易縣報了平安,跟著張邁便在陌刀戰斧陣的衛護下,離開易縣。進入幽州。

昔日曾經繁華冠絕東北的幽州城,如今已變得荒涼不堪,城牆依舊,市井卻空無一人,空蕩蕩的猶如鬼市。在杜重威駐兵期間,這裡完全變成了另一座兵城五代的將領似乎有不少都是如此,擅長軍事,而不知民政。

至於城外,連續幾個月缺少打理的麥田,在風吹雨打雀食鼠竄中七零八落,杜重威也沒去約束麾下,踐踏麥田的事情時時發生,儘管張邁在進入燕地之後就下令所有駐軍儘可能保護農田,但也為時已晚,那些居民被遷走的地方,麥田收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