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帶我去哪裡?”祝夏問。

“看海。”他說。

港城的一面是鋼筋水泥森林的快節奏,高樓大廈直插雲霄。另一面則迎接著西太平洋的海風與洋流,從維港中穿過,環抱這片淺灘陸地。海是這座國際大都市的另一個特點。

賀連洲啟動車子,車裡空調溫度適宜,祝夏捏著手機連了車載藍芽,播放舒緩的輕音樂。

她掀掀眼皮,望向車窗外,天色已經擦暗,顏色像墨水噴薄而出的黑色綢絮。祝夏收斂視線,腦袋枕著真皮椅背,閉目小憩。

華燈初上,良港天成。繁華都市依山傍水,街道霓虹燈交相輝映,船隻梭巡於港灣之間,搖曳著如絲的光影。

淺水灣海灘位於港島南部,彼時,山上豪宅幢幢燈火都亮了起來,每一盞燈每一棟樓,織成一片金光燦燦的盛景。

察覺到賀連洲把車停下來,祝夏睜開眼,海灘夜色不期然出現在視野裡,她怔了怔。

夜幕降臨的海邊溫度較低,祝夏甫一下車就覺寒意襲來。

賀連洲叫剛落地的她轉過身伸胳膊,祝夏一一照做,藏藍色的風衣便套在了她身上。

祝夏五指扯了下衣袖,面料軟滑精貴,她抬頭看他,鑽石般明亮的眸子閃了閃。

他似乎有點不一樣。

賀連洲嫻熟地牽起祝夏往沙灘區域去,潮溼的海風拂過來,她的頭髮被吹亂,撲向面頰時產生一陣麻癢。

祝夏抬手把髮絲撩到耳後,但癢意還是溜進了心房。

像是浮浪,湧起,退下,又重新湧起。

上癮的感覺。

海浪是晝夜降臨蟄伏的呼吸,從看不到盡頭的天際層層疊疊地盪漾過來,潮水漲落昭示著命運轉動的迴圈。

祝夏一腳淺一腳深地走過沙灘,不知是不是他清過場的緣故,整片沙灘望過去,只有他們兩人。

她在海水前停下腳步,低頭彎腰,脫掉鞋襪擺在乾燥位置。

賀連洲站在祝夏身邊,好整以暇地看她光著兩隻腳在沙灘上試探踩了兩下。

腳底下的觸覺潮溼綿軟,祝夏高興地眯了眯眼,又望向一錯不錯盯著自己的男人。

“你怎麼不脫鞋?”她說道,“鞋溼了是小事,人的腳有很多穴位,悶溼環境容易滋生細菌,腳處在那樣的環境會讓你生病的。”

她一本正經地說服他。

賀連洲唇角牽起笑弧,順從祝夏的意思,光腳踩在金黃色的沙灘,不緊不慢跟在她身後。

她在沙灘上踩下淺淺一腳,他便在沙灘上留下一個清晰的腳印。

夜霧自海灣瀰漫開來,四周朦朦朧朧,像掛了一層薄紗。祝夏眺望遠方,別墅群的每戶燈光打在海面上,柔和又燦爛的亮光跟隨水波盪漾,宛若浮光躍金。

她腳底往沙子裡陷進了一點,湧動的海水浸泡至腳背,清清涼涼的。

耳畔縈繞著海浪聲、風聲、似有似無的飄渺樂聲,眼前一片霧茫茫,格外不真切。

祝夏回頭,看到了賀連洲。

男人頎長的身形像是屹立不倒的楊柏樹,晦暗的霧色小心翼翼地縈繞在他深邃立體的輪廓上。額前的碎髮隨風輕晃,落下捉摸不透的陰影,襯得那雙黑眸愈發神秘莫測。

可她知道,他在看她。

祝夏感覺周圍的嘈雜聲消失殆盡,世界突然安靜下來。她忽然想起了心電圖起伏的路徑。

海浪“嘩啦”一下衝刷過來,洶湧而至,水勢驟漲,浸溼了祝夏的腳踝,但她沒有後退。

水波觸覺涼滑,猶似絲滑綢緞一般從腳踝滑過,捉不住,卻又往別的地方湧去。

兩人在夜色裡互看了一會兒。

“你母親回港區了嗎?”祝夏蹲下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