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實實。等到扶著人從溫暖的室內來到天寒地凍的室外時,他只聽得玉奴輕聲說道:“今天的星星真好。”

今天有星星嗎?

杜廣元茫然看著烏雲密佈的天空,想開口駁斥,卻鬼使神差地沒有說話。

“廣元,我只有阿兄阿姊和妹妹,沒有阿弟。”玉奴勉強站直了身子,隨即伸出手來輕輕摩挲著杜廣元的面龐,“師傅為了幫我,不惜冒了絕大的風險,我很感激他,也答應了他絕不會輕賤自己,絕不會為了顧慮別人而放棄。阿弟,答應我,將來長大以後,一定要成為像師傅那樣,頂天立地的男子漢!”

“好!”杜廣元儘管沒聽懂玉奴前頭那句話的意思,但還是重重點頭,義無反顧地應道,“將來,我一定會保護阿姊的!”

第935章 何處求邊功

“說是河西隴右對吐蕃連戰連捷,可看看這個!”

靈武堂中,王昌齡完全忘了上下之分,憤怒地將一沓東西丟在了杜士儀案頭,緊跟著便雙手撐著書案,大聲說道:“從河東隴右遴選壯士三五萬人,到隴右防戍,如果過了秋天沒有戰事,那麼就放還回家。雖然說得好聽,官府也是會給相應錢糧的,可是層層剋扣,真正到了百姓手中能有多少?到時候還不是肯定要抓壯丁?”

抓壯丁這種詞彙,杜士儀在後世某種型別的文體上看到的次數最多,可這從來就不是某一黨派的發明。在中國長達數千年的歷史中,打仗的兵不夠,而四處裹挾平民充當炮灰的事情數不勝數,無論是正牌子官兵,還是雜牌子的反賊土匪,全都會用這一招。而論次數來說,朝廷官府這樣做的次數,遠勝過別人。

所以,面對王昌齡的唾沫星子亂噴,他沒有出言責備,這也就使得他戲稱王大炮的這位掌書記更來勁了。

“這可是整整三五萬人,不是三五千人,派到隴右去,沒有戰事的時候讓他們幹什麼?難道是就地開荒耕種嗎?可這三五萬人需要多少口糧,需要多少衣被,在當地如何安置,住在哪兒?而如果有戰事,死傷之後又要怎麼撫卹?一條旨意,要讓多少家庭親人離散?而且,當初要不是內侍假傳聖旨,崔希逸怎麼會貿然出兵,壞了兩國和議,由此最終毀了赤嶺界碑,引得河隴大戰連場?”

“你說得對,所以,最頭疼的是隴右節度使杜希望。”杜士儀苦笑一聲,隨即語重心長地說,“不過,看來少伯你也只能在我這幹一輩子了,就衝你這張管不住的嘴,真不知道什麼時候闖出大禍來!這件事就不要評論了,陛下愛邊功,這已經很明顯了,與其一味對著幹,還不如想想如何又能安民,又能取邊功!”

如果換成十年前,王昌齡對於杜士儀的這種態度,一定會極其不以為然,可如今他進士及第一晃已經十二年了,仕途蹉跎,如果不是杜士儀以他為掌書記,他都不知道會在哪個犄角旮旯窩著。而且,對於昔日犯顏強諫的杜士儀,如今卻變成了這樣一種油滑的態度,他沒有提出異議,心中卻不禁有些悲哀。

等出了靈武堂到了外頭,和年前遍遊三受降城的岑參說起此事,王昌齡便不禁憤憤說道:“關城榆葉早疏黃,日暮雲沙古戰場。表請回軍掩塵骨,莫教兵士哭龍荒。從軍之苦,那些朝中文武根本就不曾體驗過,只知道一味求取邊功!大帥到任朔方後,除卻退骨頡利那一場仗,其他的時候都無不殫精竭慮,生怕疲敝了朔方民力軍力,真希望大帥入朝拜相!”

岑參還年輕,對王昌齡這個科場前輩尊重有加,可聽到王昌齡最後一句話時,他卻搖搖頭低聲說道:“李林甫牛仙客這些無才學之輩,怎能容忍當初三頭及第,文采滿天下的大帥回京和他們爭權?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