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李亨的死訊對別人來說興許只是出人意料,痛心疾首,對王縉來說卻不啻是最大的打擊。他在李亨身上花費的心力實在是很大,廣平王和建寧王出十六王宅之後第一個前來求救的就是他,他不敢接待兩人太長時間,但也指點了他們誰在這種時刻可能會幫忙直言,可誰曾想隨著廣平王和建寧王根本就還沒來得及交通幾個人,全都被抓了回去軟禁宮中,緊跟著高力士竟是被趕了出來,滿朝再沒有一個人敢為李亨說話,他也不得不保持沉默。

廣平王和建寧王倒是很硬氣,沒有供出他的出謀劃策。可李隆基竟是真的冒天下之大不韙,把無論如何也不可能和安祿山勾結的李亨給殺了!父親都死了,那兩個年輕的皇孫還能有命在?

“都到了這種時候,陛下究竟想幹什麼!”

裴寬長嘆一聲,見偌大的地方,群臣一個個不是愁眉苦臉耷拉著腦袋,就是義憤填膺地嚷嚷著什麼,到處都是亂哄哄的,群龍無首。他也無心再看這樣亂七八糟的景象,頹然轉身走了下去。隨著幾個僅剩下的高官離去,剩下的官員們你眼看我眼,最後竟也是如鳥獸散。很快,天子即將親征的訊息便傳遍了長安城的大街小巷,和大多數官員對此根本不信不同,百姓們心目中卻燃起了不小的希望。

大唐開國以來少有天子親征,如此一來,叛軍應該會望風而降,長安城應該就能保住了吧?

然而,並不是每一個人都相信這樣的鬼話。楚國公姜宅之中,根本沒費心去參加什麼朝會的姜度站在垂垂老矣的母親楊氏面前,便沒好氣地冷笑道:“親征?他要是有這個膽子親征,就不會殺了李亨,逼死李琬,從前更不會把李瑛他們兄弟三個放逐到嶺南,甚至連武惠妃都不敢明正典刑,而是把人逼死!阿孃,你就看著吧,不是今天就是明天,咱們這位陛下就會拋下長安城中千千萬萬的人,只顧著自己逃命!”

楊氏早就知道因為昔年姜皎之事,儘管姜度在人前隱藏得很好,可實際上對天子一直心存憤懣,然而此時此刻,她還是趕緊勸道:“四郎,這樣的話可要慎言,否則萬一傳揚出去……”

“傳揚出去?阿孃,他都只顧著逃命了,還有心思來管那些詆譭他的人?沒看到京兆尹滿城搜捕了那麼久,可抓到了那個神龍見首不見尾的北邙山人?事到如今,我已經全都豁出去了,杜十九的妹妹十三娘回頭會過來接你,你就先跟著她走吧。”

楊氏登時大吃一驚,待想規勸的時候,她就只見兒子突然伸出雙手重重按在了自己的肩膀上,到了嘴邊的話登時說不出來了。

“阿孃,你放心,我隱忍了這麼多年,當然不會做傻事,可我再也不想和當年阿爺那樣,傻乎乎地認為那李隆基是什麼明主,鞍前馬後追隨於他!我姜四不是什麼經天緯地之才,可我怎麼也是男子漢大丈夫。他不要這長安了,不要這滿城百姓了,我不能袖手不管!我已經召集了家丁家將三百餘人,我要讓人看看,天水姜氏沒有膽小怕事的男兒!”

楊氏這才明白,姜度究竟想要幹什麼。想到自己的孫女,姜度唯一的女兒姜六娘跟著杜廣元遠在西域,而幼子姜慶初又尚了公主,如今姜度無牽無掛,她根本攔不住這個兒子,唯有淚眼婆娑嘆息連連。很快,杜十三娘便來了,姜度立時把自己的夫人叫了來,令其服侍老母親跟著杜十三娘離開。臨走之際,楊氏忍不住抓緊了兒子的手千叮嚀萬囑咐,得到的卻是姜度一個擁抱。

“阿孃,你別擔心了,我不是一個人,竇十郎雖說尚了公主,但他也答應會留下來拼一拼,此外還有杜十九的兒子幼麟和他的女婿崔朋,只要李隆基真的離開長安,我們振臂一呼,雖不敢說萬兒八千,但一定能夠拉起一支人馬來!”

見杜十三娘微微頷首,分明完全知道兒子和侄兒這一趟是多大的冒險,楊氏只覺得五內俱焚。她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