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如此;範承明只能按照張說的話;把目光從眼皮子底下放到了更遠的地方;比如紛爭不斷的姚州;比如鄰近的蓬魯州等生羌所居之州……可如今的巴蜀也算是政通人和;州官大多勤勉;和蠻夷相安無事;他這個益州大都督府長史固然可以在外巡視各州防務;但大多數時候都清閒得很。相比成都縣廨上下常常忙得腳不沾地;這種清閒原本應該是愜意的;但他卻絲毫愜意舒心不起來

此刻手持一卷書的他;便絲毫沒法把jing神集中在其中內容上;到最後忍不住煩亂地將其撂在案頭。因為坊間多把線裝書叫成杜郎書;底下從者都生怕範承明因此及彼;四面書架上顯眼的位置;全都是些傳世已久的卷軸珍品;線裝書往往束之高閣;此刻這一卷《齊民要術》亦然。見他撂下了書;一旁的侍婢躡手躡腳上來往杯中續了水;又悄悄回了原地;悄悄去撥動了一下動焚香的燻爐。可就在這時候;外間傳來了輕輕的叩門聲。

“進來吧”

“使君;我有十萬火急的大事稟告。”

範承明立時屏退了屋中侍婢。即便如此;那進來的從者仍然沒有立時開口;而是上前幾步在範承明書案前單膝跪了下來;輕聲說道:“郎君;我剛剛打探到一個訊息;杜明府命人悄悄扣下了一行來自西域的行商。”

“嗯?”範承明有些不明其意地眯了眯眼睛;這才哂然一笑道;“他成天忙得恨不得三頭六臂;怎麼又有功夫去管什麼行商?莫非是有人和他支援的那家茶行爭利?”

“我原本也以為是如此;畢竟;那些行商就是因為在雲山茶行裡頭談了些什麼;事後才突然失蹤的。”那從者說著更加將聲音壓低了幾分;甚至還看了一眼左右;“但我仔細查探下來;卻發現並非如此據那些行商曾經住過的旅舍主人說;這些人臉上帶著些很明顯的紅sè;據稱是常常來往吐蕃所致;也都cāo著一口很流利的漢語;出手大方得讓人吃驚。聽說他們一住進客舍之後沒多久;就去讓人用金子兌了一百貫錢以供ri常花銷。”

“如果照你這麼說;確實有些可疑。”

範承明先頭暫時放棄了和杜士儀爭鋒的念頭;但這並不代表著他永遠放棄了自己此行的目的。他一個堂堂從三品職官的益州大都督府長史;倘若還拿不下杜士儀這個正六品上的成都縣令;那麼;在他今後的官路仕途上;永遠都會留下一個讓人瞧不起的汙點。這會兒說出了這麼一句話之後;他想想之前那一次自己也算是蓄勢而發;但卻因為鬧過一次再鬧第二次;反而讓杜士儀有了準備;他便露出了一個笑容。

“你給我先把杜士儀底下每一個人全都盯緊之前往河內本家調撥來的人早就到了;人數怎麼也不會少過杜士儀的人;就算一個服侍一個也足夠了就算查不清事情始末;也得確定他扣下行商的事。給我傳話下去;只要有人能夠查出那些行商的底細;賞金三十貫”

“是;一定盡心竭力”

等到那從者應命離去;範承明這才覺得一顆心不可抑制地撲通撲通直跳。儘管那從者並未斷言那一撥西域行商是從哪來的;更不知道他們所為何事;但他根據本能猜測;卻覺得這些應該是吐蕃人。儘管大唐吐蕃在數年前再次會盟;吐蕃也一度上書稱甥;可即便如此;這兩年的仗也沒少打過。只要能夠證死杜士儀和吐蕃人有勾連;那麼不但前仇儘可得報;而且……就是京兆杜氏;此次也會一塊折個大跟頭

除卻交接諸王諸妃;再沒有比勾連外邦更犯忌諱了

儘管杜士儀的隱藏工作做得很好;儘管跟蹤的事情極其不順利;更不要說打探那些所謂西域行商的底細;但範承明既然能下死力從河內範氏本家悄悄調來了眾多部曲;又隱忍不動足足將近半年;現如今不動則已;一動自然驚人。十數ri之內;各種各樣的細枝末節匯總到他這裡;又由他和幾個幕僚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