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某名叫鯀,從前曾經封過崇伯,卻是未曾到過國,現在隱遁久了,未知天子所請的是某不是?”那貴官不等說完,慌忙拱手行禮道:“原來就是先生,久仰,久仰,失敬,失敬。”鯀還禮後,又問道:“足下何人?”那貴官道:“某名和仲,現任西方之職。”鯀笑道:“原來是朝廷達官,小民無知,簡慢得很,請裡面坐坐吧。

於是讓和仲及隨從二人到裡面,重複行禮,坐定。和仲道:“久慕高賢,恨無緣不得拜見,今日甚慰渴望。”鯀道:“某自從先帝賓天之後,久厭世事,遁居山僻;不知天子何以謬採虛聲,居然訪求到某?某有何能,可勝大事?請足下代向天子辭謝吧。”和仲道:“先生不要過謙。大司農、大司徒和某等,欽慕久了,稟承天子之命,專誠來請,先生何可再事謙讓,辜負眾望呢?”鯀道:“某實無才,豈堪大任?朝廷英才濟濟,人多得很,平定洪水自有其人,何必下問到某?”和仲道:“先生說到此,某等真慚愧極了。某等食天子之祿,受天子之令,數十年洪水之患,曾無補救之策,尸位素餐,實屬有罪。現在覺悟了,來請求先生。先生不出,如蒼生何?務望以國事民生為重,勿再推卻。”說罷,再拜稽首。鯀改變口調道:“既然足下如此說,某為國為民,就犧牲了吧。”和仲大喜,就說道:“承先生慨允出山,真是萬民之福,某謹當在旅舍恭候,以便隨侍同行。”當下又談了一會閒天,和仲告辭而去。

鯀進內,將此事告知女嬉。女嬉道:“你一向在家裡讀書課子,夫婦圍聚,何等快樂!宦海風波,夷險難定,幹它做甚?

依妾愚見,不如託病辭去它吧。”鯀道:“我豈不知道,不過唐堯太不知人了。幾十年來,仗著兩個阿哥和幾個白面書生,自以為能治天下了,究竟天下治在哪裡?即如洪水之患,專任一個巧言令色的孔壬,到得現在,不但沒有治好,倒反加甚,沒奈何才來尋到我。我如再推諉不去承當,顯出我是無能。況且我半世讀書,一腔經濟,不趁這個時候建些功業,與天下後世看看,未免自己對不起自己,所以我就答應了。託病推辭的話,你休再說,快與我收拾行李。”女嬉終不以為然,說道:“古人有大事,問於卜筮。現在家中有《歸藏易》在這裡,何妨拿來筮一筮呢?”鯀道:“大丈夫心志已決,而且已經答應了人,筮它做什麼?假使筮得不吉,難道就不去嗎?”

女嬉再三請求,鯀本性愎,至此不知如何,忽然不愎了,就拿了《歸藏易》來,如法佔筮。哪知恰恰得到一個大明之象,有三句繇詞道:“不吉,有初,無後。”女嬉看了,不禁失色,慌忙再勸鯀不再出去。哪知鯀剛愎的脾氣又大發了,越是如此,越說要去。女嬉沒奈何,只得問道:“那麼幾時動身?選個吉日吧。”鯀怒道:“選什麼吉日?明朝就動身。”女嬉道:“明朝就動身,不是太急促嗎?”鯀大聲道:“有什麼急促?大丈夫不答應人則已,既然答應了人,這個責任就負在我身上,愈早動身愈好,在家裡偷安幾日,算什麼呢?”女嬉沒奈何,只得懊喪著,忙忙去收拾。

文命在旁便問道:“父親這次出去治水,有把握嗎?”鯀道:“沒把握怎敢承認?”文命道:“父親治水方法,大略可告訴兒嗎?”鯀道:“我只有四個字,叫作‘水來土擋’。”

文命吃了一驚,說道:“這四個字恐怕辦不了洪水吧!”鯀笑道:“你怕這個法子不能持久嗎?”文命道:“是。”鯀道:“你小孩子家,尚且知道此理,難道我反不知道嗎?不過我另有一種神秘的方法,此時不能與你言明。你只須在家侍奉母親,靜聽我的好音就是了。”文明聽了這話,非常懷疑,怎樣有神秘方法,百思不得其解,亦不敢再問,這夜父子夫婦聚話了半夜,方才安寢。

次日,鯀取出一封信函交與女嬉,說道:“大章、豎亥兩人,不論哪一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