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幫混蛋平時人五人六的,一口一個“萳姨”的叫著,到了這時候就翻臉不認人了。但想歸這麼想,他們交代的事情萳姨還非得辦不可。

因為他們提到了兩個人——苦雲城分舵的舵主賈壬癸,和東海龍王徐陵泉的第三子徐清,這二位在苦雲城可謂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就算是官老爺也得給他們三分薄面,湧金閣是有湧金閣的規矩,但四海幫的規矩才是苦雲城的規矩,跟樊粵這個等級的尚有商量的餘地,可要是惹毛了賈壬癸,那就是“死無葬身之地”——連想都不用想,四海幫殺人從來都是水葬。

而最讓人擔憂甚至忌憚的,莫過於那個紈絝的少爺徐清、以及徐清點名要的“紅麝姑娘”了,這才是萳姨滿面憂愁的根源所在——紅麝是湧金閣的當家花魁,吹拉彈唱無有不會、三教九流無有不通,徐清初見紅麝時便驚為天人,欲與紅麝共度良宵,幾乎到了死纏爛打的地步。

但問題就出在這兒,湧金閣的大掌櫃花費了不少資源培養紅麝,是賣藝不賣身,圖的是將來嫁給個大財主作妾要上一個好價錢,若是徐清真有為紅麝贖身的打算,那掌櫃的倒也不會推三阻四,但徐清明顯只把紅麝當成一個玩物——虧本的可是湧金閣,所以非但紅麝幾次都推脫身體有恙,就連湧金閣上上下下也幫著打掩護。

湧金閣是個名副其實“財源滾滾”的地方,可以說是給苦雲城分舵上貢最多的一家青樓,所以會算賬的樊粵與明事理的賈壬癸也就沒把這茬子當回事兒,真要是為了這麼一個女人少了一筆相當可觀的收入對於四海幫來說可划不來,徐清每次礙於此二人面子也就不好發作,但今兒可不是在湧金閣裡,而是欲將紅麝帶到外邊兒去——徐清要是用強,誰還能攔的住他麼?

樊粵自然是沒有那個資格的,而苦雲城舵的一號人物賈壬癸——誰不知道他是徐家的頭號忠犬?在外面他是要臉的人,而在他自己家裡真要是發生點兒什麼難道還指望著他能替湧金閣說兩句公道話不成?

萳姨就這麼一扭一扭地上了樓,很多又過了約莫一炷香的時間,這鄧雄已然是等不及了,便撥開那幾個陪笑的衙役,抬腿便要往裡衝,但下一刻風姿款款的萳姨便伸手攔住了他:“雄爺著什麼急,姑娘們也得沐浴洗漱、塗好胭脂才能見人啊!您和尉爺不妨先進屋坐坐,我派人給您二位沏壺好茶。”

鄧雄是個沒什麼頭腦的莽夫,脾氣也是一等一的急躁,張口欲罵卻還是被同伴攔住了,李尉比起鄧雄可是沉穩多了,他也知道萳姨所言非虛,這幫姑娘就這麼貿然帶過去場面也是不好看,反正他們的時間還很寬裕,便拉住了鄧雄的胳膊,二人在萳姨的安排之下坐進了一間廂房之內。

這兩個“門神”一被拉進去,便把陳炎弼這好事之徒給露了出來,陳炎弼和萳姨四目相對、面面相覷,誰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一、一起的?”還是萳姨這左右逢源、長袖善舞的先開了口。

“呃……”陳炎弼也是一時語塞,自己都不確定自己為什麼會出現在這兒了“我是……過來光顧生意的?”

萳姨不愧是湧金閣的“門臉”,儘管剛才有再多的不快,聽到賓客光臨還是立刻露出了一副滿面春風的笑容,他見陳炎弼相貌堂堂衣著不凡,便踩著小碎步攬住了陳炎弼的胳膊:“哎呦,公子裡邊兒請,您等了半天了吧?剛才我們是在處理一點兒私事,招待不周,請多擔待。公子是想喝茶還是喝酒?待會兒我安排人給公子送來,這壺算我請公子的!”

陳炎弼就這樣稀裡糊塗地被萳姨拉到了一張僻靜的圓桌旁坐下,還不等他說話,萳姨已經討好似地打趣道:“聽公子的口音,恐怕不是北方人吧?”

陳炎弼先是點了點頭,他本來還想著能不能不踏進這柳巷花街、在門口就搞定,但既然已經被拽進來了,那就硬著頭皮待下去吧,